那道苍老声音又道:“多年未见此魔族盛会,各位宫主、洞主也好久没聚齐了。此次左护法突然召开魔族大会,除了听取各地情报外,便是有大事宣布。诸位有何想法,尽可在会上提出。”
说话间,几名仆从鱼贯而入,为每人桌案送上一盏银壶,与一只杯子。
谢留尘望着那鎏金银壶,不知为何,一股不适之感泛上心头。见赤霞洞主凝眸望着那银壶,始终一动不动。他偷眼望向其他宫主,见一名宫主舔了舔唇,迫不及待地提起银壶,倒出壶中液体于案上杯中。流淌出来的,竟是颜色鲜红的血液。
谢留尘心里顿起悚然念头,这,会是人族的血吗?
其他宫主、洞主也各自先后倒起了一杯红血,喝了起来,嘴角都染上了绛红色,好似抹上胭脂般。
赤霞洞主兀自低头,继续把玩着手中那把银钗,没有再去看案上那樽银壶。就在谢留尘以为她不会喝时,她终于伸出了手,径倒了满满一杯血,面不改色地将杯中血送入口中。
谢留尘闻得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抑不住的干呕几声。
一室静默中,这声干呕传至各个角落,人人可闻。人群中不知是谁噗嗤笑了一声。沉闷氛围一遭打破,便再也静不下去。
赤霞洞主慢悠悠喝完一杯血,终于开口:“说来说去,不还是要迁宫。”
坐在最远处的一位宫主道:“赤霞洞占地广袤,割出一小块地,无伤大雅。”
赤霞洞主拭去唇上血迹,冷笑一声:“我为魔族立下汗马功劳,赤霞洞的地界谁也别想动!”
那苍老声音的宫主颇具威严,冷声道:“赤霞洞主,我们对你好声好气,是看在左护法的份上。迁宫之事已成定局,你必须得让!”
赤霞洞主斩钉截铁道:“不给!”
只听一道声音淡淡道:“黑旗宫为魔族牺牲甚多,在之前千重影壁那一战中死伤惨重,多要点土地,并不过分。”
谢留尘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循声望去,正是那几日前与赤霞洞主起了争端的九宫主。
赤霞洞主微微眯起眼,道:“我的赤霞洞地界,也是我靠战功得来的,凭什么他们死了几个人,就要我让地?”
九宫主道:“赤霞洞府占据了北陆仅有的丰沃地界,赤霞洞主又休养多年,专宠面首,众人早已不满,为堵悠悠众口,赤霞洞主合该退上几步才是。”言下之意,句句都在指责她 y- in 狎男色,荒废战功之事。
“这么殷殷切切的,你是为黑旗宫讨公道吗?”赤霞洞主却道:“听闻前两个月,上千名黑旗宫魔兵的尸体顺着海水飘了回来,那夜凄厉长嚎,彻夜不休。”这女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专挑他人痛处下手。黑旗宫宫主死命瞪她,瞪红了一双眼。
九宫主道:“黑旗宫受左护法之命,到南岭的千重影壁之下歼杀人族修士,为吾族大业捐躯,死得光荣,赤霞洞主莫要说此凉薄之话。”
赤霞洞主又呵呵笑道:“说起千重影壁之事,我倒是想说了,那时左护法临时抽调一部分人马前往南岭,大部分的宫主、洞主都尚未接到情报,除了黑旗宫战死的数千魔兵之外,算来算去,也只有左护法与潜藏南岭、往来传讯的人知晓此事。可是为何,那时人族会知道千重影壁下的通道,反杀魔族魔兵?”
在南岭大陆卧底者大多为枯水宫麾下部署,听闻此言,枯水宫宫主冷下声音道:“赤霞洞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枯水宫部署传递的讯息有误?”
赤霞洞主笑得更加冷厉:“有误倒不敢说,呵呵,不过,你们枯水宫数十年来,派出去的卧底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吧?怎么到现在一个有用的消息也探不回来?”
“是啊,何止千重影壁这一桩,”坐在离谢留尘二人最近的一位洞主道:“自三百年前,吾族退败北陆以来,派了无数卧底前往南岭,却几乎没得到几桩有用的讯息。”
那枯水宫气得红面煞白:“枯水宫这些年死伤数目有耳皆闻,不容得你们此番诛心之论!”
“哦,你说的死的那些人,”赤霞洞主道,“先前死的那些个魔兵,全身溃烂,有如干尸,这种死法人族可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