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低叹道:“门主愿意救你,我们做门人的哪里有资格过问?”
谢留尘停顿一下,咬着唇,摇头道:“其实我对不起你们的不止这件事,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说。”
何所悟冷哼一声。
纪清失语:“这,谢道友在开玩笑了。”
三人就此沉默,直到白萱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推门而出。
三人围了上去:“怎么样了?”
白萱目光在三人身上绕过一圈,最后停在谢留尘身上:“谢师弟,这段时间门主就有劳你照顾了。”
谢留尘慌道:“他还没清醒吗?”
“门主什么时候清醒,要看他自己的主意了,”白萱露出一个笑容:“至于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隐遁五十年的祸星临世,战事将至,我与何所悟要去处理门中事务,先失陪了。”
白萱拉着何所悟,朝着院门走去。何所悟与她对视几眼,没有反抗地被她拉着走了。
谢留尘早在他们离去的那一刻便冲进房间,守在商离行身边。
纪清一个人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片刻,自言自语道:“嗯,我也该进去看一下。”
房中,商离行盘腿坐在床上,除了闭着眼,脸色有些苍白外,便与常人无任何区别。
纪清走进来,坐在谢留尘身边。
两人没有说话,都盯着商离行看。
谢留尘回味白萱离去前说的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商离行,看着看着,突然嘴角翘了起来。
似乎是看破了什么,他没有再为商离行的处境而担忧,而是转过头,饶有兴致地对纪清道:“我前段时间回秋水门,没见到你。”
纪清听了他拉家常的话,先是一怔,旋即苦笑道:“我,昨日才回来的。”
他说得很自然,但笑得极其勉强,谢留尘一下子就发觉了,关切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怎么脸色比以前差了许多?”
纪清怔然抚上自己的脸:“是吗?”
谢留尘道:“是啊,”又将视线转回商离行身上,“商师兄的脸都没你白。”
纪清依旧干巴巴道:“是吗?”
他低垂着脸,黯然道:“我只是,昨晚又梦见小妹了。”
谢留尘道:“别伤心,虽然你没有亲人了,但是你还有商师兄他们哪。”
纪清摇头,莫名低叹一声。
谢留尘实在捉摸不透他如女子一般纤细的心思,奇怪问道:“怎么,商师兄不好吗?”
纪清道:“好,可是——”他心道:“不一样,终究是不一样的。”
谢留尘见他低着头,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思念自己的妹妹,语气羡慕道:“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纪清低着头道:“小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谢留尘支着手臂想了一阵,道:“有兄弟姐妹真好,我也有一个姐姐,按照血缘关系,那个人应该是我的姐姐,但是我从没见过她。”
纪清叹道:“亲人是你在世上的唯一羁绊,有亲人的地方,才是家。”
谢留尘点头道:“那也是。”
纪清陪他坐了一会儿,话不投机说了几句,走出了院子。
他低垂着头,一个人慢慢踱至河边小桥,拾级而上,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湛蓝衣衫的青年男子。
纪清忙掩住自己的脸,转身要走。
那人在身后叫住他:“纪清,别走,我看到你了。”
纪清只好停下,转头对那人干笑道:“真巧。”
他有心演戏,曲空青也装作不知,走过来,道:“是啊,真巧,每次我来南岭,刚好你就出门去了。”
纪清沉默了,曲空青凝视着他,大咧咧笑道:“哈哈,你看你,就是不会撒谎,演戏也不演个彻底点,明明就是躲着我,我只好走了又回,特意绕回来堵你。”
纪清揪住自己的衣角,下意识辩白:“没,没有,我没躲着你。”捏着衣角的指节泛了白,“抱,抱歉……”
曲空青敛了笑意:“道什么歉?你什么意思?”
纪清鼓起勇气,稍稍抬头,看着曲空青近在咫尺的笑脸,心中暗叹躲了五十年还是躲不过去,终究还是要将话说个明白。他道:“这些年,你每半年就要来秋水门一趟,你的来意,我清清楚楚,也很感激你对我的好,可是我,不能见你。”
曲空青挑了挑眉,问道:“为什么?”
纪清道:“我看到你,就会想起当年我的妹妹,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曲空青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为了纪柔……”他奇怪地看着纪清,喃喃道:“我还以为,还以为,五十年了,你早就放下了……”
纪清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别说五十年,哪怕便是再过五百年我都想不开!她死在我手里,死前跟我说‘哥哥我好痛,求你杀了我。’你知道我那时是何等想法?”
他对着曲空青惨然一笑,泪珠断线般滚落:“我的妹妹死了,而我只能无助地抱着她,看着她在我怀里慢慢停止呼吸,我那时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她去了——”
曲空青当即将人搂进怀里:“纪清,你冷静一点。”
纪清被他紧紧抱住,多年来的隐忍、思念,化作一阵酸涩低哭。
哭得无声无息,却格外令人心疼。
哭了半日,心绪稍复,他轻轻推开曲空青,拭去脸上泪痕:“抱歉,我忘不了小柔,我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