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微低着头,目光落在他情绪低落的脸上,问道:“君小姐可是思念家中亲人?”
祝弈君含糊道:“是,也不是。”
宁致挑了挑眉,也没追问,道:“听雪霜说,你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承蒙恩公的救命之恩和贵府的照顾之情,小女子感激不尽,唯有回家禀告家父,待家父来日上门道谢。”祝弈君觉得他这话还算合礼数,也不复之前的偏见和尖锐,不想——
“道谢就算了。”宁致冲元宝招了招手,元宝端着一个托盘,他掀开托盘上的布,道:“这是我为君小姐备的盘缠,祝君小姐一路平安。”
说罢,他客套的拱拱手,随即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祝弈君的脸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y-in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赶他走?
雪霜也觉得自家王爷行.事有些不妥,便道:“姑娘要走?”
他何时说过要走?
难道是因着上次自己说话不中听,惹怒了宁王?
想到这儿,他喝了雪霜端来的补药,与雪霜说想休息了,随即回到内殿换了身衣物,趁着夜色,避开守卫潜进隔壁寝殿。
宁王的寝殿初看十分素雅,但细看却又格外低奢,如门窗蜩蛉缟,梁柱上的浮雕花纹经名工巧匠j-i,ng雕细琢而成,殿内每一处摆设皆无比名贵,就连飘在空中的熏香,也只有皇帝才能用的龙涎香。
祝弈君放缓脚步,悄无声息地朝内殿靠近,蹲在房梁上的暗卫警惕的摸上腰间的剑,另一位暗卫连拉住他的手,目光示意躺在软塌上小憩的主子,又抬手指了指隔壁,然后对同伴轻摇了两下脑袋。
暗一这个榆木脑袋,这身形还看不出来?
当初在灵青寺两次潜进王爷的寮房,还扯下面巾关上房门……啧,把王爷给吓的连夜跑下山……
祝弈君可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穿过外殿,避开内殿守夜的小厮,来到寝房,举目望去,就见烛火下,宁王合衣躺在木窗前的软塌上阖眼小憩。
如瀑如布的墨发从软塌上倾泻而下,曲着一条腿,神情悠闲而安宁。
这副模样与之前的潇洒或清冷出尘的模样又不一样,多了几分柔软和烟火的味道。
平心而论,宁王这副皮囊确实不错,烛火下他白衣胜雪,剑眉不浓不淡,紧闭的眼线细长,瞧不见眼底的情绪,但从之前的几次接触中,他的眸色偏淡,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唇颜色寡淡,唇角微勾。
这副睡美男的模样,看得他心下一动。
正待上前,有一连串脚步声从外殿传来,不到片刻,就见数位婢女捧着沐浴物品走向侧殿内室。
紧接着又是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元宝从外头走进来,见自家王爷在软塌上睡着了,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唤醒。
正在他迟疑之时,睡眠极浅的宁致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水准备好了?”
元宝连忙上前,伺候宁致更衣,“准备好了,王爷。”
宁致‘嗯’了一声,打着哈欠走进了内室浴池,隐在暗处的祝弈君眸色一深,心中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偷溜了进去。
第35章 世子他好南风
浴池内水雾升腾, 袅袅热气将室内营造得仿若仙境,宁致挥退伺候的婢女, 脱去衣衫赤脚踩在由汉白玉砌成的地板上, 慢慢沉入水中。
水温刚刚好,人浸泡在里面可以完全放松下来,说不出的舒服。
宁致懒懒地趴在浴池边缘,氲氲的水汽熏得他眼眸半眯,元宝伺候的力道正合适。
他在心里发出一道舒服的谓叹, 还是当王爷好啊!
之前一个个的,还真当他喜欢住寺庙呢!
还不是因为府内有个多疑的祝弈君,他要不佛系点,回头人祝弈君指定觉得他不安好心,然后联系镇南王,反了他北萧王朝,到时候他这个没实权的前朝王爷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一想到祝弈君不日就要走,他愉悦的睁开眼,拿起池边早先备好的酒壶, 倒了一杯清酒,半倚着池边, 细细品尝起来。
元宝见自家王爷心情不错,便小心试探道:“王爷,您真打算放君小姐走啊?”
宁致闻言,屈指敲了元宝一个脑瓜子,道:“你这小厮,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打算放君小姐走?当你家王爷我是什么人了?”
元宝捂着脑袋,机灵的讨饶,随即又好奇的问:“那王爷您舍得让君小姐走?”
手执酒盏的宁致瞥了元宝一眼,元宝知道自己多嘴了,连忙跪在地上,一边偷偷瞧着王爷的神色,一边轻轻地拍打自己的嘴,边打还边说:“瞧小的这张破嘴,该打!”
宁致嗤笑了一声,“行了,你先退下吧。”
知道王爷这是没生气,元宝松了口气,恭敬的退了出去。
元宝走出去没多大会儿功夫,身后又传来一道极轻的脚步声,宁致只当是元宝去而复返,正好他觉得泡的差不多了,便放下酒盏,哑声道:“元宝,把澡巾拿过来。”
身后的脚步声似是顿了一下,不过片刻,站在了他的身后。
浴池内白雾升腾,热气熏得他睁不开眼,他半眯着眼,抬起胳膊,示意元宝上来伺候。
可久等不来元宝的动作,他拧了拧眉,刚准备睁开眼,一股馥郁的药香伴着熟悉的清冽香气随即飘进宁致的鼻端,他昏睡的脑子霎时清醒了过来,心中就像是有万头野马在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