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收回目光,戏谑地问道:“怎么?罗掌门想再来一次?二十多年前是谢掌门,今天是江掌门。”
罗连招避过了他的问题,道:“裴时,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说罢,他猛然一动,伸手向裴时抓去,裴时立刻向后退,猝不及防地拉动了伤口,面容一白,但很快就抽剑挡住了攻势。
周围的弟子则护住了伤的不轻的江起云。
“裴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进来?”
“为什么?你勾结了妖族?”
“勾结?何必用这么难听的词?”
“也是,你这么虚伪的人还真说不得。”
裴时向上一跃,半跪在了顶上的一条横梁上。
血从上面滴了下来,一滴,两滴。
罗连招抬头,裴时微微喘息,手上的伤口一用力也裂开了。
李若慈开始向那边分神,姜苦酒敏感地发现了这一点。面前一阵劲风袭来,李若慈连忙往一尊神像后面一躲,姜苦酒那一拳就直接打在了石身之上,但即便如此,李若慈也被震得血气翻涌,他连连躲避,姜苦酒在后面不依不饶。
裴时忍痛笑道:“罗掌门又觉得我们为何会来此地?”
罗连招看了一旁调整气息的江起云一眼,又看了梁上的裴时一眼。裴时不慌不忙地将剑放在了一旁,从袖口撕下来一条布,缠上伤口。
“这么说你是有备而来?”
“何止。”
罗连招眉目不动,江起云和裴时都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杀了他们,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他开口问道:“你在拖延时间?”
“是。”
“那你可错了,今夜没有人会来。”
“我知道,你来的时候把三寻天在山下的位置泄露给了妖族。”
罗连招终于忍不住面色微微有变。
“不过,可惜,我们事先也和妖族的两位族长见过面了,罗掌门来晚了。”
“我明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想知道,黄雀是谁?”罗连招已经意识到了事有不对,但他依然保持着该有的镇静,裴时的话可信可不信,他决定再看看情况。
外面风雪不歇,狼族的啸声低了下去。殿内明晃晃的,刚才屋顶的破洞漏下了几缕雪,轻轻缓缓,有些迷蒙。
“罗掌门,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谢掌门和晚夫人留下了一个孩子?”
“是谢寒露,他还活着?在哪里?”
“就在这里。”
说话间,从最中央的神像后面走出一个身穿蓝色长衣的青年男子,他倒也从容,一步一步下了石阶。
“罗掌门。”
他冲罗连招露齿一笑。
“是你?”
罗连招曾经在无息天看见过他,是一个太不起眼的弟子,叫什么也记不住。
“在下谢昀,改名未改姓,曾名谢寒露。”
李若慈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向这边看来。
谢昀依旧是那副斯文俊秀的样子,眼中也未见刻骨的怨毒,反倒是一派的淡然。他缓缓挽起袖子,上面有一个红色蝴蝶形的印记。
“你竟然还没死?”
“福大命大,至今还活着。”
当年,罗连招一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他当场昏死过去,醒来时,他被一个人扛在背上狂奔,后面有人在追杀他们。
若不是有人舍命相护,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谢昀回忆起那个令人窒息的夜晚,那夜冷飕飕的风似乎还在耳边刮过。后面的长夜像个吃人的怪物,吃掉了他的父母,现在它带着血的爪子向他伸了过来。
他全身骨骼生疼,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他的心被恐惧高高抛弃,摔在地上后,便再无知觉,就这样麻木着在别人肩膀上一路颠簸。
谢昀垂下眼眸,道:“没错,是你,我亲眼看见你杀了他们,不,是你和顾泠。”
罗连招摇了摇头,道:“那时你还小。”
“六岁。”
谢昀继续道:“你用的是剑,从我母亲腹部刺了过去,血流到了地上的莲花纹里,我父亲怎么止也止不住,后来他自杀了,顾泠在旁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