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宇琛看了人一眼,笑了声,“我要去找他。”
梁云樊蓦然许久,“他已经死了。”
萧宇琛身体一僵,那点好不容易的笑如潮水般褪去,他手握紧了又松。
梁云樊以为人要像往常那样拒不承认,或者说沉默悲愤。
但萧宇琛声音轻轻的。
“我得跟他葬在一起。”
梁云樊抬眼,萧宇琛直直看过来,“要不你告诉我,他葬在哪。”
当时他陷入恍然,等他醒过神来,连陆暮的尸首都未寻得。
“他不想让你知道。”梁云樊抿唇,当初是陆暮师父埋葬的人,他也只去看过一次。
但陆暮确实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想的是断完干系。
萧宇琛其实问过很多次,但这是梁云樊第一次回答。
他嘴唇蓦然变得青紫,按着心脏呛咳着笑了声,“无妨,反正我曾答应过人,要带他看尽这天下的。”
是的,他答应过的。
在他十四五岁的年纪。
萧宇琛在这一年多里曾无数次悔恨,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想找梁云樊恢复那段记忆,但每次都被事情岔开。
若他早一点,只要再早一点,他若想起那个人就是陆暮,就算不能与其厮守终老,也不至于让人以那样的方式死去。
梁云樊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错身而过的萧宇琛,知道他拦不住人了。
“谢天齐你还要这样折磨人?”
“放了吧。”萧宇琛道,当时梁云樊给了他一封信,说是陆暮留的。
他颤抖着展开,里面只有几个字。
“若有可能,留下云国,放过谢天齐。”
萧宇琛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才肯承认陆暮的放不下里面没有自己。
所以他疯了似的折腾他的在乎,但陆暮始终没有出现。
他做了这般过分的事,为什么不找他报仇?
后来萧宇琛又想,报仇还得等人上门,太不诚恳了,他要主动去找人。
“你走了这天下怎么办?”梁云樊越加皱了眉。
萧宇琛一顿,他挥了挥手,背影在金色的阳光里依旧寂寥得可怕,“让陆北来吧。”
“他若想骂就骂吧,我找人给写了一本如何骂人的书,让他不必就只有那么几个词汇。”
萧宇琛平直的声音里略微有了点波动,梁云樊不知道他想起了和陆暮的什么过往——萧宇琛现在但凡有点情绪波动都是跟陆暮有关。
而以这种语气,只会是他想起了曾经两人的相处。
笑里带疼。
萧宇琛抬眼,迎着金色的阳光,一层水膜覆盖在瞳孔上,他好像看见了陆暮。
对方侧着身,下颌微抬,漫不经心的慵懒样子。
阳光洒了一身,温暖又迷人。
……
萧宇琛这一走,在第三年春天才回来。
梁云樊寄信来——他种的桃花开了。
萧宇琛当时蓦了很久,他种的花开了,该看的人却不在。
回去的时候被陆北逮着骂了很久,陆北很不情愿,晾着天下两个月之久,乱得不行才来接过烂摊子。
“要不这是我哥的心血,老子才懒得管。”
当时梁云樊将人接来的时候,陆北红着眼睛低吼。
所以萧宇琛回来人就骂骂咧咧的,嘴里的词到是多了很多花样。
“要不要近点?你吼着我听得都挺费劲。”萧宇琛风尘仆仆,身上的贵气散了不少,显得更加沉默内敛。
陆北很嫌弃人,连骂都不愿意隔近了,闻言瞪了人一眼,骂骂咧咧的走了。
萧宇琛春初回来,在春末离开。
除了处理陆北甩袖子堆积下来的事情,空闲的时间萧宇琛都呆在了桃花林。
在那一片桃花林里,萧宇琛做了很多梦,度过更多的不眠之夜,想过最多的是那个人。
思念泛滥成灾。
萧宇琛恍然想起,他是看过陆暮看桃花的样子的。
在那片深山老林里,冬天,陆暮的脸庞还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