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晨,乔熳汐张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是摸了摸情人的脸,文禹落用比晨光还温暖的眼睛望着他微笑。他轻轻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的情人用永远温柔的语声回答他:“昨晚,你睡着了。”
他不再说话,他的任务,他不问,也没必要问,夜神出手,没有人可以活下来,大概是西北的风沙让他疲惫吧,他的皮肤变得有些干,只是,那时候的他不懂得怎么样表达他的爱意与关心,只是坐起身边穿衣服边招呼:“你睡吧,我去练功了。”
“好。”文禹落听话的躺下,安静的闭上眼睛,却在乔熳汐走出门的时候起来,他拉开衣柜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套上了乔熳汐的拖鞋,惺忪着睡眼去洗漱,只要他回来,他的情人一向将卧室里的小盥洗室让给他,文禹落温柔的笑着:汐是很体贴的情人,只不过,你们都不知道。
文禹落端着托盘向竹屋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清矍的老人靠在竹子上不住地咳嗽,他将手中的托盘放在石桌上,石桌桌面是棋盘的样子,他在缝隙中看到了些白色粉末,在心中叹了口气,却又不能说什么,只是等着老人止住了咳嗽走过来。
“师父。”文禹落轻声请安,自从和乔熳汐真正确立了关系,他也改口叫南屿师父了。
南屿看了看桌上的两个碟子一碗清粥,一碟是炸得香香的椒盐茄饼,还有一小碟是烘得脆脆的核桃酥,粥倒是普通的白粥,但是因为他喜欢吃咸一点的口味,文禹落应该也特别加了佐料,他颤抖着右手拿起调羹,果然对文禹落的手艺很满意,随便点了点头表示称许,就安静的享受早餐。
文禹落等南屿用毕早餐,想起身去收托盘,却被南屿按住了手。“师父——”文禹落想说什么,却终究住了口。
南屿将压在最下面的一个茄饼轻轻用手一掰,就看到了用锡纸包裹着的一小包白粉,他打开小包看了一眼,淡淡道:“你上当了。”
文禹落安静地坐下,“也好。”
南屿轻轻一笑,让文禹落想起一个很俗,但是恰当不过的词老——狐狸,然后,老狐狸随手掷出一颗围棋子,带起的劲风却让竹子也嗡嗡的响起来,“出来!”
乔熳汐修长挺拔的身影从竹间走出来,“还是被师父看穿了。”
南屿急急咳了一阵,才挥手命乔熳汐坐下,乔熳汐看了看他的情人,文禹落有些面红,却终究不解释。南屿淡淡道:“生死有命,又是何必?”
乔熳汐轻声道:“师父要的,纯度越来越高,熳汐怕——”
南屿轻轻摆手:“我三十年前就该死了,这条命,也算是赚的。”
文禹落只是轻声道:“西北那边倒是有些好酒,禹落带了半瓶回来,明天就给师父送过来。”
南屿竟笑得格外爽朗,“你跟着熳汐学坏了,有好东西也知道藏起来提条件,说来听听。”
文禹落也不否认,只是柔声问:“禹落上次调的药,师父还剩多少了。”
南屿又是狂笑一声:“你明知道是吃完了今日才咳得这么厉害,还问什么。”
文禹落柔声哀求,“师父,那药一天吃30粒已是极限了。”文禹落知道此次任务艰险,怕自己去的久,特地留了20天的量给南屿,可是,才刚刚13天,他就早已吃完了。
乔熳汐冷冷道:“你明知道师父咳得厉害,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文禹落早习惯了情人的责难,只是重新取出一个小瓶交给南屿,“师父先将这药吃了吧,酒,我这就拿去。”
南屿纵声长笑,却被一阵咳嗽打断笑声,他轻轻拍拍文禹落的肩,“还是你了解我,只要有酒,就是咳死了也不冤。”
如果一瓶酒经过岁月的沉淀只剩半瓶,那酒香自是不必说了,南屿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秦家,究竟是没落了。”
文禹落知道南屿熟知一切名酒掌故,却想不到只凭着还未启封淡淡溢出的酒香,就能猜到这酒的来历。
南屿看了一眼文禹落,“太白酒,起于周,兴于唐,成名于太白山,闻名于李太白。以高粱为原料,大麦、豌豆、小麦制曲,秦岭主峰太白山融雪水酿浆,固态土暗窖续渣发酵,缓火蒸馏,掐头去尾,勾兑而成。可是秦家的太白酒却格外不同,有许多特别的不传之秘在里头,秦家的酒,甘润醇厚中又带着独有的烈x_i,ng,纵是平常的陈酿也十分难得。这一坛,更是非同小可,是秦家第476代家主出生时酿的,说是要待他娶亲时饮。可惜娶亲那天新娘遇到流寇,为反抗j,i,an污咬舌自尽,这酒,也就留了下来。三十年前,我愿意用一个同样大小的金坛子和秦家的人换这坛酒,秦家的人都拒绝了,没想到,今天,竟被你得了。”
文禹落垂下头,“原来秦家的人竟是师父的故人。”
乔熳汐倒是对这样的家族兴衰的故事不感兴趣,只是淡淡道:“这世间,兴衰荣辱本就是一时之事,也没什么值得叹息的。”
文禹落倒是唏嘘不已,他明白南屿叹息中沉痛的悲哀,南屿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过去,仿佛他几十年的生命都是虚空一样,文禹落还记得从前他第一次见到南屿时的情形,那一年,他十四岁。对于一个生长在血腥倾扎中的人而言,十四岁,已足够成熟,成熟到自认为可以俯视任何俗世众生。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