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帝君想劝,却又觉得无从开口。
“他天赋甚高,如果有一日与天界为敌,会使天下动荡。”面对龙后的嘶喊,天帝使者仍声音平静,“龙族非神,天帝为了天下安宁,不得不如此。”
见龙后与四海帝君不语,那声音继续道:“龙族不是想成神吗?成神便要无情无欲,隔绝骨r_ou_亲情便是一劫,如你们能够渡劫,自可飞升为神。”
四下瞬间寂静无声。
“天赋甚高?天赋甚高就要杀他吗?”平静许久,龙后突然大笑,伸手一个个指着使者怒骂:“天赋甚高者被无能之辈所杀,天下没有这样恶心的道理!是我龙族镇压妖魔!平定四海!你们苟活万年却只知忝居高位,富有天下却心胸狭隘,真是枉称上神!应该天诛地灭!”
龙后的话字字诛心,殿内的龙族先是一言不发,后来忍不住开始低声絮语。
“今日,我们一定要得到苍华的下落。”天帝使者,不,应该是天帝自己开口道:“龙族亦为妖族,即使你龙后自除鳞甲以示忠心,朕也不能相信。”
鳞甲相当于龙的骨骼,自除鳞甲,无异于人剔骨抽筋!
一道光华自殿内劈开,轰隆巨响,殿内石柱根根断裂。
刹那间海水翻涌升腾,波涛之后,苍华赤手站在大殿之上,天帝使者已瞬间化为灰烬。
水族皆知苍华天赋甚高,却也只见过他的小恶作剧,如今看到这般场景,都忍不住退了半步。
他的愤怒与强大,压迫着整个海域。
“苍华。”海水翻腾,隐约塑造出一个人形,天帝的声音终于不再平静,含着隐隐压制的愤怒,“你胆敢屠戮上神?”
“没错。”
苍华轻蔑一笑,金色龙瞳蔓上血色杀意,手心逐渐腾起光芒,他扬手向天,一道光柱通天而起,海水飞速向四方汇集,为海中的龙神苍华让出一条通道。
苍华不言不语,随光柱跃出海面。
辽阔海域之上,一向蔚蓝的青天变得惨白无比。
无数天兵神将伫立云端,将苍华围在中央。
“你孤身一人,又刚刚恢复法力,就连武器都被毁,也敢与天相斗吗?”
天帝终于安耐不住,带着兴奋与轻蔑的声音在天兵神将的呐喊中响起,仿佛一直等着这一刻。
“天?”苍华哂笑,“龙神生于海洋,从不知道有天!”
……
方寸山的结界一点点破碎,最终消失殆尽。
白雪鹤与黎夜坐在京郊大街上,由于战乱,这个曾有着繁华街市的地方已是一片荒芜。
“延着这条街向前,就是锦衣卫诏狱。”
白雪鹤笑笑,无限温柔,他还记得小黑溜进放着甜粽的篮子,同自己回到了家。
黎夜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勉强着维持着人形,白雪鹤看到他遍体鳞伤的身体,脱下外袍递过去。
“穿上吧。”白雪鹤笑道:“你的王爷,要来啦。”
白雪鹤笑笑,伸手将发簪取下,用地上的树枝束齐头发。
“你,不等苍华回来吗?”黎夜望着他,像知道了什么一样,轻声问,“至少,与他道别。”
“不了。”白雪鹤摇头,笑容如清风朗月,“这天下的川泽湖海,都是我在陪他。”
“我不会让你死的。”黎夜坚定道。
沉沉的脚步声响起,燕王傅季珏,不,妖神燕行穿着一袭黑衣而来,自二人面前停下脚步。
他没带武器,只手中捏着把折扇,像是散步一般。
即使他看上去再轻松惬意,白雪鹤也发现,他比从前憔悴许多,鬓发间隐隐染上花白。
“荀落的兵马已驻扎京城,王爷不去抢皇位吗?”白雪鹤仍是笑笑,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还有心思,来看微臣?”
“有什么比与梅卿相聚更重要。”燕行亦莞尔一笑,“走了一个傅季瑛,还有一个苍华,爱卿,你就这么不甘寂寞吗?”
“我还以为王爷心系天下。”白雪鹤随他调笑道:“江山美人,王爷不懂孰轻孰重吗?”
“你知道,我是拼不过荀落的,所以我让将领去求和。”燕行自信笑道:“荀落是个死脑筋,你知道,他绝不会称帝,古往今来兄终弟及,能做皇帝的只有我。”
“只有你?那裕王呢?”白雪鹤笑得愈发灿烂,像听到笑话一般,笑完一声又一声,“裕王只是疯了却没有死,他吃了太后的药装疯保全性命,我已经写信告诉荀落,想必,新皇不日就要登基了!”
“啪”的一声响起,燕行不等他说完,折扇已狠狠抽在他脸上。
这一下力道极重,一道血痕瞬间浮现,嘴角滴答答落下鲜血,白雪鹤却仍笑容满面。
燕行更是气急,伸手将他从地上拎起,伸手死死卡住他脖颈。
“怎么,王爷没了我,已是黔驴技穷。”白雪鹤哂笑,“倒来教训我?”
“教训你?”燕行强压着怒气,“我是要杀了你。”
这浓郁的愤怒不断摧折着他身体,不到片刻,亦有鲜血自嘴角坠下。
“杀我?是我本来就要死了!”白雪鹤将一口血啐在地上,笑着露出满口鲜红的牙齿,提着一口气道:“我吸食息痛膏多年,又让我戒了两次,费我半条性命!我明理暗里杀人无数,忍着内心煎熬与傅季瑛的虐待,又费我半条性命!这下我总算要死了!是我命该如此,与你没有半点干系!”
话语间,藏在袖中的发簪脱手而出,用了十足力气,狠狠刺进燕行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