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旻。”他听见有人叫。 “你看看我,阿旻。”
他仿佛一具失了魂灵的躯体,僵硬地低头,看到怀里那颗头颅在朝他笑,血从他大笑的嘴里流出来,怪异又y-in森。
“都怪你。”头颅说,“你看看身后,看看脚下,再看看我。都是你杀的。”
“不……”
“是,是的。”头颅说:“阿旻,这些人为什么杀我啊,你想想,仔细想想啊。”
他已然是被**控的人偶,丝毫也挣脱不了,一字一句道:“是…因为我。”
一道雷在头顶炸开,他看见脚下的尸山尸海,头颅在他怀里y-in狠地大笑,大张着的嘴巴源源不断流出暗红的血。
他突然发出一声悚然惊叫,还魂似的将头颅甩出,朝着眼前散不尽的浓烟怒吼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阿旻——!”
有人叫他。
他仓皇四顾,竭尽所能也看不清周围。只能跪在雨幕里朝着虚空喊:“殿下…我在。”他将脸埋进掌心,一会又捂住双耳,全身止不住地战栗,“我害怕…”
“阿旻——”
喻旻被人从梦魇中强行唤醒,睁开眼一瞬间还有些愣怔。回神便看到卫思宁悬在上方焦急的脸,“你做什么梦了,这样叫都不醒。”
“我…”喻旻喉咙干涸,吐字一阵刺痛,像是真正如梦中那样嘶喊过。
卫思宁替他擦净发际的汗,床边是他刚刚匆忙点燃的一盏小油灯,不知是不是光亮太过晦暗的缘故,他隐约觉得喻旻皮肤下面的颜色不太正常。
他把被子边缘拢了拢,“做噩梦了吧,别怕。”
他想下床再点盏灯,一只脚刚伸出去就被喻旻拉住:“别点了,太亮了不舒服。就这样陪我躺会。”
“疲累过度就易生梦,我看你连着这几日都睡得不安稳。”卫思宁抱着他,一下一下替他顺着背,“军中事务多叫林悦和郭炳替你分担些,别累着自己。”
喻旻点了点头,见他没起疑便顺着他的话头说:“莱乌有备而来,伽来吙的意图更是不好猜,我有些焦灼。”
“明日叫曲昀再给我拿些助眠的药,没大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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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卫思宁睡得不熟,天微亮就起来了。
晃悠了一圈去找曲昀拿药,进帐没看到人。
长案上堆了半人高的杂籍医书,七八个药罐子横七竖八地摆在旁边,只有些余热,像是天没亮就起来熬好的。
卫思宁绕着转了两圈,随手拿了一本摊开的书看,刚扫到“巫毒草纲”几个字,就见曲昀抱着摞好的几个药匣子进来。
药匣子堆得高出他半个头,曲昀没看见卫思宁,喘着粗气放了匣子转身被唬了一跳,“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卫思宁随手把书一卷,敲了敲前排的药罐子,“没你早。”
“阿旻近来睡不好,我来拿点安神助眠的药。”卫思宁过去帮他把摞高的药匣子拿下来摆好,“你忙什么呢,好几日不见人。伙头营烧的菜我都要吃吐了。”
“忙什么说了你也不懂。”他从案桌下拿了一包药塞给卫思宁:“赶紧走,你在这碍手碍脚的知道吗。药拿回去凉水煎半个时辰,午后、睡前喝。啧,别乱翻我书。”
卫思宁盖上《苗人风物》的封盖,睨了他一眼,老大不爽道:“你有空在这看闲书没时间给我们做饭。伙头营送的饭不好吃,近日阿旻都瘦了。”
曲昀都气乐了:“劳驾禹王殿下明鉴,我堂堂一在册军医,看病熬药抓药才是正经,整日巴着我要饭吃算怎么回事。”
卫思宁嘻嘻笑道:“能者多劳嘛曲兄。”
曲昀没空跟他扯,只得道:“还得劳烦伙头营的弟兄再伺候一阵子,我这事情急,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不等卫思宁再开口就忙着鼓捣那堆药罐去了。
卫思宁瞧着他也是真忙,便打了招呼告辞。
回去的路上冤家路窄遇上了文是殷,身边还有个人同他有说有笑,是林悦。
两人迎面而来,同他打了个照面。
林悦看见他,“咦,殿下这么早从哪来?”
卫思宁看了眼文是殷,不自觉地抬了抬下巴,问林悦:“你上哪去?”
林悦兴奋地搓手,“文兄画了几张武器样图,邀我去帮着瞅瞅。”他盯着卫思宁手指上挂着的药包:“你病了?”
“给阿旻的。”
林悦脸上的笑凝了一瞬,蓦地紧张起来,“阿旻、没什么大碍吧。”
喻旻千叮万嘱不能走漏风声,特别是不能叫卫思宁知道。
他心里急出火来面上也要装得平常,瞬间图样也不想去看了。
卫思宁又瞟了眼文是殷,嘴里回着:“没什么事,就是休息得不好。最近事情多,你有空就帮着点,跟人瞎跑什么呢。”
林悦此时挂心喻旻那头,面含愧色道:“对不住了文兄,我得看看大帅去,图纸先放着,我改日再去找你。”
卫思宁只是见着文是殷不大气顺,随口那么一说,主要还是说给文是殷听的。
不料林悦却上心了,扯着他就走。倒弄得卫思宁有些懵了: “诶诶,你要去就去,又不急这一时。”
林悦拉着他往回走,“我随你去看看,阿旻哪里不舒服吗?”
“他要想的事情太多,晚上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