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阔谦卑的俯下身:“回主子的话,小公子正是最爱玩的时候,偶尔从家出来一趟,流连忘返也是正常的。”
乾万帝点点头,捏捏明德的脸,问小伙计:“有没有这个时候在南方,适合我儿子这个年纪穿的料子?”
明德听见南方这两个字,眼底隐约有了些光彩,但是又生生的强忍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抿紧了嘴唇炯炯有神的盯着小伙计。
小伙计很机灵的立刻道:“有有有!客官随我来。这是我们店新进的绘金织云料,又保暖又透气,颜色也亮,不是我夸口,整个长安城的衣料店铺只有我们店里有……这个是麒麟黑金,客官知道这有多难得吗?蜀地的织女三年才得一匹,那个进价啊,都是按寸来算的,直接给的黄金……”
他刚想说个高点的价钱来让顾客还价,谁知道乾万帝只看了看,说:“照他的样子裁几身吧。”
小伙计一愣,心说这小年夜晚上竟然来了肥羊,真是新年开门的好运气!于是连忙问:“裁几身呢?”
乾万帝心不在焉的道:“看你们大师傅会做几种样子就裁几身吧。”
张阔咳了一声,低声道:“主子,小公子他未必愿意穿……”
他说的倒是不错,明德在吃穿方面很是挑剔,一件旧衣服可以穿好几年都不准换,给他新的却又挑拣,一会儿这不好一会儿那不好,极其的难伺候。
乾万帝淡淡的道:“这有什么,随他高兴罢了。”
小伙计忙不迭的招呼人来裁尺寸,又满脸堆笑的溜须拍马:“这位爷一看就是疼孩子的!小公子这么俊,一看就是个福相……”
乾万帝板着明德的下巴打量了一会儿:“他真的是福相?……未必吧,一脸尖酸刻薄。”
明德一把打开乾万帝的手,悻悻然的转到一边,然后果然听到那个男人的笑声:“啊,生气了?”
江南,烟花三月,二十四桥,有关于那个地方的美好温暖的一切都在心里渐渐清晰起来。原本只是一个深深藏在心里当作宝贝一样贮存着的梦想,如今却奇迹般的,有可能变为现实了。
就像是一个幻想得到玩具的孩子,明明知道得不到,却还是从小心翼翼的幻想中品尝到了无限幸福和乐趣;如今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他,只要他乖、听话、温顺忍耐,他就有可能会把幻想变为现实。
店里的伙计们都跑过来帮忙,小伙计从人堆里挤出来,对明德满脸堆笑地问:“这位小公子,小的帮你量量尺寸可好?”
明德点点头,犹豫的伸开手。突而乾万帝一把抓住他搂了过去,对小伙计笑道:“别量了,就我手臂这么长。”
“真的不用量?但是客官,成衣做出来万一……”
张阔尖细的打断了:“这位小哥,我们家主子知道小公子的尺寸,你就快裁罢。”
小伙计忙不迭的点头跑开了,一边跑还心里一边羡慕的想,真是父子情深哪,腰围肩宽,当父亲的比儿子还清楚呐。
有一句话好像是说这个的,小伙计识两个字,也听掌柜的对娘子摇头晃脑的说过,挺符合这种情况。叫什么话来着?小伙计拼命的挠着头,只记得“何须问短长,妾身君抱惯”……
——托买吴陵束,何需问短长。
妾身君抱惯,尺寸细思量……
第2o章 十六天火
回到皇宫已经是凌晨了。明德吃了丸子和元宵,又看了烟花、逛了灯会,几年欠下的玩乐都一晚上玩尽了,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就睡得迷迷糊糊,车停下来的时候他微微睁开眼皮儿,问:“……到了吗?”
乾万帝说:“嗯。”
明德又昏昏沉沉的要睡过去,突而听见一个声音叹息着一样地问:“明德。”
他细微的哼了一声:“嗯?”
“……如果给你机会选择,你会去你那鱼米飘香的三月江南,还是留在皇宫里陪着我?”
明德已经陷入了半迷糊状态,只在嗓子里嗯了一声,就黑甜黑甜的睡过去了。
他今晚太高兴了,简直像只被关久了出了笼的小狗,兴奋的跑着跑那要这个要那个。他已经太疲惫了。
乾万帝大手轻轻捂上他的眼睛,低声道:“睡吧。”
他抱着明德走下车,大步进了寝宫。夜色里清帧殿熏着甜美清淡的玉溟香,池塘里华贵的睡莲在抄手游廊下争相绽放,仿佛能泛出月色淡淡的清光。
乾万帝把明德放在巨大的龙床上,然后返身走出寝宫的大门。门外走廊上容十八跪在地上,低声问:“皇上叫臣有什么吩咐?”
乾万帝大步向侧殿的方向走:“春闱的试卷储存在太学殿库房里,是不是?”
“是。”
“最近一直在太学殿附近执勤的暗卫,人老实么?嘴巴紧不紧?”
“回皇上的话,都是老资格的暗卫了,臣可以作担保的。”
“把他们给朕叫来。”
容十八略一点头,起身离去,只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连寝宫两边的侍卫都没有发现有人来去。过了半盏茶工夫他领着两个黑衣银面具的暗卫来了,一叩首道:“臣参见陛下!”
乾万帝站在走廊的扶手边凭栏远望,声音淡淡的:“……你们两个,朕有一件事吩咐你们,做的好了你们立刻转明,但是要让人知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