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自己的双臂里。颤抖着双肩,闷声发出了嘶哑地喊叫,一声又一声,压抑而痛苦。
而即便她的声音已如此喑哑,似乎也无法将心中的绝望宣泄出一丁点来。
纪岚第一次真实听见了人类的悲鸣声。
景怡哭了很久,久到一直站在床前不敢上前的纪岚脚都麻了,她才慢慢平复下来。纪岚抽了几张纸巾,坐在床沿帮她擦拭一脸的狼狈。
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神采——这是最是纪岚心惊的一点。
才一夜,这一夜之前,她还和普通的女孩没什么两样,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这是个罹患癌症的病人,疏忽了对她的照料。
纪岚很想问她:怎么了,突然间这样?可她又想,其实答案她也猜得到七八成,问出口,恐怕又要惹哭景怡。
“在体会到真正的绝望之前,谁都不会料到自己,竟会是一出悲剧的主角。”
这是景怡在长久的哭起和沉默和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双唇抿出一线笑容,“这是我刚拿到检查报告之后,脑海里窜出的第一句话,我当时想——如果我能活下来,就把这句话当做独白写进歌里。”
“我死了之后,你告诉楚佑,不要来送我,我想安心上路。”
纪岚怔住了。
“人都是会死的,你们不要难过……”她把自己的头发撩至一侧,手指拂过发丝时带落了好几缕长发,她熟练地地把手里的发丝绕城一团,丢进了床下的垃圾桶。
纪岚感觉自己唇干舌燥,双眼发酸,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她,“不要这样……你能熬过去的,现在癌症的存活率很高,耐心些,会好的。”
景怡盯着她,盯了很久,“你和我一点都不像。”
是不像,纪岚心里很清楚,她和景怡不是一类型。
景怡说,“许哥是从一个歌唱比赛里发掘得我,他说,楚佑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闷,要找一个性格外向、活泼点的女孩调剂中和一下。以前的我确实疯疯癫癫、傻里傻气的,正符合他的标准,可你不一样,你好安静。”
纪岚没有否认这一点。
景怡又说,“我知道能进音乐学院的人都耐得住性子,能在钢琴前一坐就是六七个小时,把一首曲子不厌其烦地弹上好几百遍……”
“楚佑也是一样,常常把卧室门一关,就闷在里面一整天。起先我还在想,以他的个性,居然能这么快就和新成员相处融洽,后来终于想通了——你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一点用都没有,总帮不上他的忙。”
“现在能有个志同道合的搭档一起做音乐,他一定很开心。”
纪岚的胸口很闷,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从她第一眼见到景怡时就有。
面前的这个女孩,如同一个正在不断扩大的黑洞,将周围所有的欢乐与愉悦都狠狠吞噬。她的世界里,弥漫着负能量发酵出的腐败气息,空气里满是眼泪蒸发出的潮湿。似乎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照不进一点阳光。
也许是楚佑一直被她所散发出的低气压所笼罩,所以总不愿深谈与她相关的话题。
她让人喘不过气。
纪岚摸了摸她脸上的泪痕,“你能不能先安心治疗,把楚佑这个人先放一放?”
景怡扯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