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坐起身来,脑袋似有千斤沉重,压在颈上仿佛都能听到颈椎骨咔咔作响。浑身上下像泡过醋缸,酸软入骨,又像被打断再重新拼接似的,隐隐疼痛。
一团黑毛球喵喵叫着黏住他,毛脑袋在他身上又挤又蹭,一脸无辜撒娇的小模样。
陈亦度头疼欲裂,宿醉的感觉既恶心又让人想吐,整个人没半点地方舒爽。他敷衍地揉揉小猫,扶着床沿慢慢起身,晃晃悠悠走去客厅想给自己倒杯水。
甫出房门,陈亦度登时吓了一大跳。
「老谭?!你......」一开口,嗓子像被烧过般嘶哑。他讲不出话,只能瞪着谭宗明,不解他怎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谭宗明放下手中的盘子,不慌不忙倒了杯水塞进陈亦度手里:「喝点水会好些。」
接过玻璃杯,不冷不热的温度正适合早晨。陈亦度啜饮着水,眼神奇异地看着谭宗明转过身在他厨房忙进忙出。桌上早已放了炒鸡蛋、烤吐司跟一些配料,看起来都是谭宗明准备的。
谭宗明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端了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递过来说:「我知道美式早餐配味噌汤很不搭调,但是宿醉喝点热汤会舒服些,顺便吃点豆腐补充营养。」
陈亦度愣愣地接过味噌汤,掌心立刻温暖起来,顿时想起谭宗明昨晚也去了和平饭店,虽然后来的事他全无印象,但昨晚应该是谭宗明在照料他。「老谭,昨晚谢谢你送我回来,昨天你......」陈亦度倏然住口,因为脑中闪过一些片段,他们进门好像接吻了,之后似乎还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青年警戒地观察男人的反应,发现他悠悠哉哉地回厨房忙着剩下的料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好像他们还在交往似的。
「老谭......」陈亦度叫了人,却不知从何说起,他还在宿醉状态,完全弄不清那究竟是真实还是一场春梦。
谭宗明端了盘生菜和切好的西红柿过来桌上,然后将陈亦度摁进椅子坐好。「昨晚喝那么多酒,早餐一定要吃饱才不会把肠胃弄坏。」谭宗明手指耙着陈亦度的乱发,说:「吃完我帮你揉揉头,会舒服一点。」
从醒来到现在,谭宗明的样子和以前并无两样,不对,还是有点不同,他比以前更温柔,温柔得让陈亦度差点都要忘记他们已经分手。
或许,是见自己醉得厉害,谭宗明出于好心才照顾自己吧?陈亦度想着觉得心酸,情绪跟着低落下来。
「老谭,谢谢你,不必麻烦了,我没事。」陈亦度勉强扯开一个笑。「你忙的话可以早点回去,一会还上班呢。」
「这种时候还上什么班?我当然留下来照顾你。反正你快去德国,以后想照顾你也没机会了。」谭宗明故意说道。
陈亦度暗暗倒抽口气,胸口有点闷:「说得也是。」陈亦度佯装不在意,可心真真是疼了一下,他想:是啊,以后连见谭宗明一面都难,这份温柔再也不是伸手可及了。
这么想着,陈亦度又难过几分。
谭宗明见陈亦度的反应,知道他昨晚醉得厉害,看来是忘了他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幸好是自己去接他回家,换作别的有心人士,陈亦度怕是吃亏了都不知道。
谭宗明故意不说破,存心逗弄陈亦度,看着心上人有别于平常武装冷然的样子,心里充塞了无限满足感。这样傻里傻气的陈亦度,除了自己,还有谁能见到?
唉!还夸大其词说什么要去德国,看那依依不舍的小样,谭宗明也真是懊恼自己前些日子怎么就给这样别脚的演技唬到了呢?
他不动声色在陈亦度旁边坐下,拿起一片吐司放进陈亦度的盘里,再弄些西红柿跟生菜上去。
「谢谢......」陈亦度大大不解谭宗明怎么变得如此奇怪,两人分手后,这是谭宗明首次一反痛苦,散发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谭宗明拿起奶油刀,将奶油抹在另一片吐司上。他看似自言自语地对陈亦度说:「要道谢就亲我一下吧。」
突如其来的要求令陈亦度傻在原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谭宗明眼角余光瞄到心上人不知所措的模样,整个心情好了起来,改口:「或者让我亲一下也行。」说完也不等陈亦度回应,凑过脸去,在微张的唇瓣上偷得一个轻吻。
陈亦度睁圆了眼,安静瞅着谭宗明半晌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谭宗明玩够了,不再跟陈亦度打迷糊,轻叹口气悠悠道:「我说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总好过你一个人扛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苦笑,谭宗明抚上陈亦度的脑袋,揉乱他的头毛:「你以为所有事情都天衣无缝,以为跑去德国我就不会发现真相吗?别傻了。」
闻言,陈亦度撇撇嘴,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试探性问:「你都知道啦?」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欠我一个完整的解释,还欠我这几日郁闷不堪的心灵赔偿。」
陈亦度见谭宗明一派轻松的样子,分明早已经弄清来龙去脉,既然他都说到这份上,自己大概也无法再隐瞒什么,他又自我挣扎一会,才将奶奶拿照片威胁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你放心,照片跟档案都是我亲自点收的,现在已经没事了。」
「哪里没事?这事儿可大了。」谭宗明把培根切成小片,用刀叉夹着一片片放到陈亦度的吐司上。「你不是一个人,就算你是一个人,也不能自己傻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