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又道:“彼时臣弟依皇兄之命出任山西巡抚,期间臣弟尝以剑两度击杀刺客,以此枪击毙两名刺客。缘何如此,皇兄自不会不晓,他们皆是奉皇兄之命前来取弟性命。待臣弟第二次以枪击毙刺客之时,弟决定将第三发子弹留于皇兄,作为皇兄归宿。此枪为那人所赠,本用以自卫之故。如今,亦算物尽其用了。”话音刚落,伴随着扳机声起,弹头始发,正中景治帝前额。
一月之后,五皇子即位,改年号景元。彼时贾珠于川省任内方逾二载,便接到回京诏书,被景元帝擢为兵部尚书。
却说自贾珠闻知煦玉凶讯伊始,只道是煦玉外任他省,殚精竭虑,如今竟得了个客死异乡之局,真乃天道不公。如今亦是心如死灰,除却公务在身之时着了官服,其余时日皆着素服,整日食斋啖素。心下暗笑自嘲曰到底寡妇守丧二十七个月亦可改嫁从了他人,自己若是一直如此,过个二三十年,大抵便可得了贞节牌坊了。
而此前日日盼着三载之期过去,自己可得归京述职,借以与煦玉团聚。不料任期未过,便闻知煦玉凶讯,自此便死了回京之心,再无念想,整日里宛若行尸走肉一般。总归了是自己独自一人,在何处过不是过。大抵就此老死在这大邑县中,做那闲云野鹤,适或自在些许。之前亦曾闻说京师情势风云变幻,如今堂上已是变了天,对外宣称景治帝于大殿中自焚,五皇子即了位。贾珠闻罢此信,彼时亦尚未将之与己身命运联系起来,仍日日进了县衙升堂,安心做自己的七品知县。正值此时,圣旨方至。
闻知自己擢升兵部大堂,贾珠是无惊无喜,心静如水。暗忖曰若是换作五年之前,现状只怕便是全然两样了。大抵自家便也不会遭逢查抄回籍之灾,自己亦能于京师同煦玉相守。只如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而其间唯一令贾珠诧异之事便是此番接替自己县令之职那人却是从前的吏部大堂,三皇子稌泽。想来景治帝在位之时,这三皇子正得势,好不风光。如今景治帝薨殁,这三皇子堂堂吏部尚书,竟为他皇弟发配来川省做了知县,当真是天道轮回,泰极否来。
碍于此乃圣上之令,贾珠只得奉命归京。此番贾珠是除却身侧跟着的家人随从,其余皆是两手空空而来,复又两手空空而去。只身侧诸人见贾珠此番高升荣归,无人不喜无人不乐。惟贾珠一心寻思着寻了理由,卸任求去。
此番贾珠携了众家人慢慢悠悠北上,一路倒也游山玩水,去了许多地方。之前亦曾收到孝华来信,道是自己于江宁钟山之上,建了应麟的牌坊祠堂,遂此番贾珠便趁归京之际,往了钟山祭拜一回。随后方乘船,沿运河北上回京。
刚到京城,便从贾芸口中得知贾政病逝之事,心下得了主意,只道是此番正可借了丁忧之故,解职回籍。
之后进宫面圣,景元帝屏退众侍,单独于御书房召见贾珠。此番贾珠不过远远立于门边,未曾步至御座跟前,方跪下行礼道:“臣敬贺陛下,终登大宝之位,可谓是天遂人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番景元帝亦是与贾珠多年未见,闻罢此言,不禁龙颜大悦,随即道句:“免礼,平身。”
贾珠闻言,道句“谢陛下”,方立起身来。此番首次抬头打量与自己隔了个距离的景元帝,一袭龙袍,持重若金;长身玉立,光华耀目。心下叹道自己见过稌家三任皇帝,大抵眼前这位便是稌家最衬龙袍之人。然饶是如此,他自谓那身着金盔金甲,腰掣龙泉、臂揽雕弓的天|朝第一高手,仍是最令人目之难忘。
景元帝率先开口说道:“今日之局,你功劳亦是不小。朕已下令将城中荣宁二府撤去封条,归还你族,你族先祖爵位亦一并复原如旧,两房族人可入京居住。如今子卿已入职吏部,钦思回京,得了散秩大臣之职。若珣玉尚在,当袭了孙尚书之位。奈何此人向来性子不佳,不免夭寿之患,如今果真如此……只现下兵部大堂虚位以待,亦朕昔年之职,你亦实至名归。”
贾珠闻言,面上并无一丝喜色,惟垂首对曰:“微臣多谢陛下隆恩,只微臣已上报吏部,微臣之父病逝,未及提前告知陛下,乃臣之过。恳请陛下准臣南下奔丧,以全孝道。”
景元帝听罢蹙眉思忖一回,仍是颔首道:“自是如此,只不过……”说着又令道,“你且抬首。”
贾珠闻言只得依言抬头,景元帝伸手一把挑起贾珠下颌,细细打量一回贾珠神色,说道:“看来珣玉之事对你打击不小,你这模样,与了数年前,朕责你之时极像……却又不像……似是已生无可恋……”
贾珠不动声色地将下颌挪开,仍是垂首道句:“陛下恕罪。微臣此来,欲请求陛下允臣告病求去。陛下知臣向来胸无大志,惟知安分从时。如今微臣宛若行尸走肉,陛下交与重任,只怕微臣难以达成陛下期待,有愧圣恩。”
景元帝听罢此话登时有了怒气:“你!朕此番可不欲听你此言!”
贾珠随即跪下说道:“此乃微臣肺腑之言,冒犯陛下之处,还望陛下恕罪。若陛下念微臣昔日之功,还请陛下开恩,准臣之请。”
景元帝闻言斥道:“珣玉病殁,便令你成了这般?!”
贾珠对曰,嘴角竟掠出一抹淡笑,将那神情衬得分外荒凉:“进京之前,若说微臣尚有放心不下之事,便是心系陛下北上安危,恐陛下遭甚不测。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