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甜腻的脂粉味,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能再让他产生冲动的感觉?
那个藏在他心底最深处、无人翻动的角落,有个能令他瞬间激越失控的热吻,又是属于谁的呢?
一吻结束,像有什么预感似的,心脏猛地一抖,嘉豪有些困惑地抬起头。
黑暗中,白色的帽檐下,有一双晶亮的眼睛对着他,有些不解,有些冷清,酝酿着隐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嘉豪回香港的头两天,就曾在一部电影里看到过这双眼睛,他记得就在那一秒钟,他被那对眸子里所包含的内容和情愫震撼了,片名他已经忘了,但拥有那对眼睛的主角,深深刻进他脑子里。
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感x_i,ng温情的生物,对文艺的修饰嗤之以鼻,但是骨子里,却是x_i,ng情中人,凭感觉做事,为一对眼睛痴狂。他追逐着,一并幻想,甚至都是出自无意识的。没有想过逾矩,他当他是一件世间稀世珍宝。
但人都很贪心,将宝石捧在手心,就会想要占有,说得再崇高好听也没有用,最终,他还是伸手了。
触摸、亲吻、侵略,最后霸占,再不愿与人分享。但表面上,还是做出大方无所谓的样子,口口声声要将宝石送还市场,让人竞相参观品评,其实心里呕得要死。
那人就站在七、八米外,在喧闹的人潮中,依然显得鹤立j-i群,散布着淡定的凛凛之威,只有在这种时候,嘉豪才能真正地认识到,罗杰才是那个可以c,ao控气场,将观众的感官置于股掌之间的强者。
为什么会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可以将这个人护在手心呢?他也许根本不需要自己的欲加之责。
但嘉豪不管,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拴他在身边,不让别人染指。就是出于这种不可理喻的动机,他一次次纵容自己扩张领地,并摆出施恩者的架式来,可是罗杰是男人,他不会领情。
或许一开始就错估了彼此,所以导致今天的破坏局面。
嘉豪放开妮妮的手,在后者诧异的注视下,向前方的男人走去。
罗杰注意到周围人的议论,他不想在聚光灯下上演豪情,所以本能地转身,退出人群。
谁知嘉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就在他快要以为对方不会再有动作时,嘉豪一把扯住他的手臂,然后用力一带,冲到他身前,将他一路牵出酒吧,脚步越来越急,渐渐甩开一切,两人沿街狂奔起来。
他们窜了几条巷,拐了很多弯,最后停在街角一个寂静的叉路口,嘉豪粗鲁地将罗杰推至墙角,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合,嘉豪压着他,一边摩擦一边将额头低着他,用催眠似的气语低语:「你留下,不准走。」
罗杰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激动和难过:「谢嘉豪,你是在耍着我玩吗?」
「留下,不要搬。」
嘉豪似乎只能说这两句,他觉得胸口被严重的碾压,让他无法表达更多,因为那已经超出他本人的极限!只在刚才,舞池边罗杰的眼神将他震慑住,无法动弹,他就有一种刀刺入r_ou_体时,魂飞魄散的昏沉错觉——
当时他突然很害怕,真的,他有很久没有害怕过谁了,但是那一分钟,他惊惶失措,怕罗杰就此从自己眼前消失,再不回头。
有一种陌生的、却已蕴藏很久的感觉,从他体内的每一处血管无声无息地聚拢来,朦胧纯粹含蓄却威猛,足以摧毁他蛮横的斗志。
当嘉豪开始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强壮,甚至有怯懦的前兆。
「她是谁?」
「没有谁。」
罗杰扬起手揽住嘉豪的头,瓮声瓮气道:「你知道么?我不是非爱你不可。」
「我知道。」嘉豪像被当头重击,紧紧地环住了罗杰的腰身,将下巴搁到对方的肩膀上,脸上略有郁积的不平,隔了良久,又酸酸加了一句:「我知道……」
有些东西无声的萌芽,开在灵欲之间,当有人决定退一步,用以成全彼此模糊的情动,故事才算是刚刚开始。
周末上午十点多,罗杰先后接到张医生和看护敏之的电话,告知母亲确切的手术时间。手术自下午三点开始,罗杰提前几天就已经推掉今天的所有工作,下午提前两小时就赶到医院。
在医师办公室内,张医生的每句话都像针尖一样戳破罗杰的坚强伪装,颤抖着手指执起钢笔,在亲人的生死状上签字画押,生离死别好像只在一线之间,令罗杰不寒而栗。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罗杰在医院专门为他准备的休息室等候消息。
娇小的敏之一开始不敢打扰他,过了十五分钟,才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阿姨有几句话要我告诉你。」
罗杰抬起头,有些惶惶不安的样子,像是还不明白敏之要告诉他什么。
「阿姨说:罗成再不好,也是你的兄弟,能帮则帮。」
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
「还有,她说——」
罗杰稍有些迫切的盯住敏之:「她还说什么?」
「她说她对不起你。」
罗杰鼻子一酸眼角发红,眼前迅速蒙上一层水气,他就那么愣了一会儿,再缓缓关上眼睑,仰起头,在医院提供的长椅椅背上靠着,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了。片刻之后,有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