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一个月他们没有见到彼此,直到在比武大会的赛场上,兰斯洛特才第一次见到高汶全副武装的样子。
“在正午来临前打败我的兄长,否则他可不会对你客气,”说话的是加赫里斯,假装对兰斯洛特的输赢一点也不在意,“别怪我没告诉你。”
“谢谢你的鼓励。”兰斯洛特在马上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亲昵得就好像对自己的亲弟弟。过去的一个月加赫里斯常来找他,他已经很熟悉这位小少爷口是心非的脾气。
然后他和高汶面对面站在比武场上,隔着面罩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在场的人们都看着他,品凭着他的装备,或者对比武结果做出预期。他听不见,也不关心,他眼中只有高汶,心里只有渴望打败他的热切的情绪。
打败他,然后在没有人的地方摘掉他的头盔,趁着他还因为失败的羞耻而不愿面对自己时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地吻他,告诉他自己有多迷恋他。兰斯洛特的心里被这滚烫的情绪折磨得一刻也不能安宁,让他就要从内里烧化了。
而高汶,在他被击倒在地时,他听见了全场人的惊呼。是啊,有谁想得到,圆桌骑士团人人尊敬的首席、力量随日头一起攀升的高汶骑士,会败在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手里?即便那个外乡人被称作湖上骑士!
紧接着更大的惊呼声响起了。高汶正要起身,却被一把锋利的长剑顶‖住了胸口,不得不待在了原地。“没人这么对过你吧,高汶骑士?”兰斯洛特的调侃在惊呼中响起。
说话间他单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红玫瑰一样柔软鬈曲的头发沐浴在阳光下,被风吹起,轻柔地拂着他的面颊。他是个盛气凌人的胜利者,但他的眼神却让高汶的呼吸停了一排,接着心脏狂跳起来。他错觉又回到了山楂树开花的那天,兰斯洛特滚烫的指尖融化了他的盔甲,烧到了他的心。
啊,如果他此刻可以站起来走上前去,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是多想、多想捧起那个年轻人的面颊,落一个吻在他那傲慢的眼睛上啊。
国王宣布:“兰斯洛特骑士获得胜利!”
风吹过树海掀起潮涌而过的涛声,场下的掌声也这样响起。兰斯洛特收回了剑,向观众行礼,然后带着高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他拉着高汶一直走,直到高汶颇为无奈地问了一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兰斯洛特这才停下,背对着高汶解下了他的手套,然后一转身将高汶推到了树干上,力量让树梢上几朵花扑倏倏落了地。
“高汶骑士,”他一边摘下高汶的头盔,一边轻声细语地揶揄,“大概也没人这么对过你吧。”
头盔掉在柔软的草地上,没有发出声音。高汶在兰斯洛特的眼中看到了不在掩饰的、近乎疯狂的、动人的热情。
“我想这么干想了整整一年,”他用手指轻轻拨开高汶额前黑色的头发,“你不会知道我多少次怎样地梦见你,又多少次因为想起你而逃过一死。再差一点被那条龙烧成灰烬的时候,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我还要回卡美洛去找高汶,如果他在白色城堡的门前等了一天而我却没有出现,他一定会因为我的死而惋惜。那么现在告诉我,他会吗?我是不是又在欺骗我自己?”
“不,”高汶开口时有些艰涩,他觉得自己要被兰斯洛特眼里翻滚的海潮吞没了,“他一直在卡美洛向上帝祈祷,请求天父让他再见到您。兰斯洛特骑士——”他不得不暂停一会儿,来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和让自己的舌头不再打结,“——您是他见过的最强大而又最真诚的人。认识您是他……一生最骄傲的事情。”
他看到兰斯洛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蓝眼睛因为他的话萌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瞧,他被感动了,高汶感觉胸腔里化开了一团温暖的欣喜。
“我喜欢这个答案,”兰斯洛特抱住了他,温暖的呼吸拂过高汶的后颈,“请接受我的谢礼。”
然后他用微凉的手心覆住了高汶的眼睛,在黑暗中吻他。明明是那么锋芒毕露的人,此时却温柔小心得好像在对待一件圣器。
“兰斯洛特,放开我。”
然后高汶迎着对方狐疑的眼神,解下了铁制的手套,在对方的注视中向他温和地一笑,手指插进了那头柔软的红发里。“这里没有易碎品,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五月的和风从树林间吹过,在树叶如情人耳语的倏倏声中间,几朵白色的花如飞鸟蹁跹而下,落在柔软芬芳的青草地上,悄无声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三】
五月之后便是夏季。恋人们在这个仲夏预支了未来所有相聚的时辰与宁静的欢欣。他们在安逸的暑气中缠‖绵缱绻不分彼此,以青草为床榻,以香柏树为椽子,兰斯洛特被汗水浸‖湿的发梢总是一下一下地扫过高汶仰起的脖子。他们在充满花香的晚风中秘密地见面,再闭着眼睛吻别。时间宽容得像是静止了一样,直到有一天高汶发现自家窗前的梧桐落了第一片叶子,风从敞开的窗子里飞进,穿过走廊停在房间另一头,舞动着美丽的瑞格蕾尔小姐玉簪花一样的长裙。
“既然你这么爱他,那么把我置于何地?”
他这才发现该来的永远躲不开,秋天到来时,一个人也不可能守得住夏夜的秘密。
那天太阳落山时他依然去见他美丽的年轻人,兰斯洛特倚靠在长廊白色的栏杆上等待他出现,在地上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