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八归...

叶文山拿着一叠交子递到辰珩面前，两人的生意做得很顺心，辰珩根本没打算敲谁一笔，只是把成本运费算上再往上提个两成左右，就是这样也赚得不少。两人在叶府吃顿饭，算是这买卖交情留下了，日后算熟人，叶文山的千金叶顾善出来做陪，席间叶文山见顾善目光流转，欲语还休，当下笑着拍起辰珩的肩头

[珩儿离京四年，当年之事不提也罢，只是不知如今可已婚配？]

正吃得闷头闷脑的辰珩一下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慌忙摇着头又点着头，顺下一口气后声音才稳了下来

[不瞒叶老，我与我家娘子已在日前重遇，相隔这些年，都看明白当年是少不更事，我这些年对她念念不忘，她听了也颇受感动，决意原谅我，可能过不久，就得请叶老过府吃酒了。]

叶文山颇感意外的愣了一会，过后对自家女儿笑着摇摇头，顾善眉目低敛，随即又释然笑道

[多年之后又重逢，更决意要再聚前缘，这可真比得上书里说的事儿了，辰珩这些年，真是变了不少呢，也不怪徵羽肯再次另眼相待了。]

这话中透着的丝丝若明若暗让辰珩心头退避着装听不懂。

叶顾善，汴京城里的奇女子之一，年岁与角徵羽相当，至今未曾婚配，她怜顾柳永这样的人，对当今之世的见解颇为独道，时不时与士子文客们争论于酒肆茶馆。叶家富饶一方，她却让安份人家的男子少敢上门提亲，叶家父女都是通透之人，辰珩当然也不欺瞒，不敢亵渎叶顾善的好心，这样明确的给出答复，反倒固了一份友谊。出府时叶顾善相送，两人一路缄默的走到前院大门处，叶顾善在柳树旁收步，从手中亮出一颗好看的石头，石头剔透，里面藏着蓝绿红的碎晶粒，辰珩从未见过这类东西，一时好奇的盯着。叶顾善看辰珩这好奇的模样莞尔，收起石头握在手心，牵过辰珩的手把石头放在她手心里

[我偶然得到的，也不知是何物，觉得此物像你，赠予你可好。]

辰珩张开手心又对石头看了几眼，没有推辞，谢过叶顾善，这一相望两人又不知如何是好了，还是叶顾善豁然，对辰珩指了指

[以前觉着你不可造设，如今再看，却是另一番感受，辰珩，你让我觉着一些事还有盼头。]

辰珩听不太懂叶顾善指的什么，让叶顾善盼的，大概也就是世间女子多盼着的事吧，忽然之间想到，能得一份良缘，在这红尘俗世原来是这么的不易。

出了叶府往客栈去，紫瑟该早已收拾好包袱，只等她回去拿着包袱启程离京，不带紫瑟，她已意决此去徐州是要接奶奶回京，没必要让她来回颠簸了。路过护城河边时被风吹得背有些佝偻的弯着，站在墙边的角徵羽看得心生唠叨之意，对着叫了她一声，这才让她直起了背，原本漠然的脸上换上了笑，小跑着过去

[你怎在这？这么大的风，不是说身体不好么。]

[看你何时从叶府出来啊，就怕你一去就被人相中出不来了，那我可得去抢了不是。]

角徵羽说得笑意丛生，看似一脸的玩笑意味，却让辰珩听得心中暖和，上前一步站到她跟前细看一会，终于在乎了，真好。角徵羽确实在乎了，听实了辰珩昨晚走时说一大早还来的话，等到允梁起床了还不见人来，她避着允梁不想应付他待会会有的那些疑问，索性出了门，泊畔告诉她辰珩来了叶府，她一瞬想到了叶顾善，一时真紧张起来，这就赶来了。

辰珩的冬袄袖长，双手揣在胸前像个老头，角徵羽拉开她又欲揣上的手，用自己的右手扣住她的左手，一路牵着走。往前走些角徵羽双停了下来，指指一个空地

[辰珩，当年我曾在此遇到一个乞丐，他说我会再嫁，还会有一子，你说这事可信么？]

辰珩听了只是端正的对角徵羽看着，像是在询问她是否有这个打算似的，不带惶恐却极害怕失去的样子，角徵羽看得心头一酸，笑着捏捏她的手心

[再嫁是肯定的，我一定要再嫁，只是命中带子这件事，石辰珩你有这能耐么？]

一脸戏谑的盯着辰珩看，头一回听角徵羽说这么出位的话，辰珩被打趣得左右不是，末了很诚实的摇头，她没这能耐，可又着实高兴得掩藏不住，角徵羽这话已明确的点破她会再嫁与她，似曾相似的若狂感，嘴角隐忍的弯起又平复，平复又弯起来，最终还是偷笑出声来。角徵羽看不得这傻样，却又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只得握紧了她的手心。

经过石府时，辰珩还是不自觉的驻足，角徵羽对四周看了看，凑近辰珩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但说好，进去不可太伤心，一切都过去了不是。]

辰珩轻诶一声，见角徵羽带着她往侧面转去，直走到一扇破损的小门前停住，辰珩都惊讶，这是哪里，角徵羽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角徵羽一边拆去腐朽的破门一边拉着辰珩往里走

[这是每日早晨往你家送柴禾和菜的小侧门，你这个少爷当然不知道了。我病了一场，功力损耗得七七八八，如今还在复原中，不能带着你威风的飞墙而入，是不是有点失望？]

辰珩没回这句话，她已看清此时石府的破败，一时没忍住让眼泪跑出了眼角，赶紧一抹，似是要笑对着角徵羽，却比哭还难看，气怆得说话断断续续的

[我..真是个败...家子，好好一个...家...被弄成这样，还害得你...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