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颊畔的发丝,低下头去印上怜惜的一吻,深深地凝视着犹带春情的睡颜,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微阖双眼,片刻之后缓缓睁开,里头残留的几分迷茫早已被清明所代替。
他拉了拉滑下去的锦被,将怀中女子紧了紧,细细为她掖掖被角,这才放心地让自己也堕入了梦乡里。
苏沁琬醒过来的时候,宽大的梨木雕花大床上便只得她一人,她揉了揉眼睛,伸展伸展臂膀,手掌触及身侧的几缕余温,难得的开始反省——她是不是睡得太沉了?居然连皇上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婉仪,时辰到了,该起了!”芷婵的声音从层层帷帐外传了进来,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糯糯地‘嗯’了一声。片刻之后,帷帐便被人掀了开来,芷婵与淳芊上前,一个侍候她穿衣,一个整理凌乱的床铺。
“今日各府夫人及小姐均会进宫里来,婉仪还是用了早膳再到仁康宫去吧,昨日便有了旨意下来,今日不用到漱勤殿给贵妃娘娘及淑妃娘娘请安了。”芷婵一面轻柔地为她顺着长发,一面低声回禀。
苏沁琬懒洋洋地又再‘嗯’了一声,对这场明眼人一看便明其中深意的宴会并不大感兴趣。后宫诸妃嫔激动的也多半是可以籍此机会见一见家中亲人。
可对她来说,在这京中有几分血缘关系的不过是舅舅孙进荣那一家子,但以他的品级,孙夫人等女眷是断断进不得宫来的。而她,也无意到皇上处为她们求这一份恩典。
她心不在焉地绞着衣角,靖王选继妃,以舅母那性子,想也是希望能得到这一门好亲事的吧?她的嫡亲女儿孙若莲比自己还要长一岁,亲事早就提上了日程。
其实她也是有几分庆幸的,禁宫守卫森严,外头的消息轻易传不进来,否则以舅母的性子,还不狠狠地把她当踏脚石一般可劲地利用,毕竟如今她也是孙家唯一与皇宫搭得上关系的人了。
☆、32
苏沁琬抵达仁康宫时,殿内气氛正好。余太妃笑容满面地坐于上首,正亲切地与几位诰命夫人说着话,间或朝站于某位夫人身后着桃红襦裙,腰系鹅黄色宫绦的年轻姑娘望上一眼。
自然亦有各宫嫔妃趁着这难得机会与家中亲人一聚,殿内氛围多了几分随意热烈,少了些许拘谨严肃。
苏沁琬的到来很自然便引起殿内众人的注意,毕竟如今人人皆知宫中有位极为得宠的愉婉仪,出身不显,可却入了皇上的眼,宠爱之盛前所未有,是以一听太监唱喏‘愉婉仪到’便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大门处,等候那宠冠后宫的女子出现。
但见来人着一袭粉色流云藕丝绣花缎裙,行走间环佩叮当作响,头挽着以点点莹润珍珠饰于顶上的挑心髻,斜插金镶宝石海棠簪,杏脸桃腮,两道弯弯柳叶眉,一双翦翦含水秋瞳,眼波流转间神采飞扬,唇角含一缕浅浅笑意,端的是极尽明媚。
“给太妃娘娘请安!”女子盈盈下拜,声如黄莺,清脆空灵。
在场命妇姑娘们暗暗按下心中惊奇,亦连忙起身见礼。
余太妃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若无其事地落了座的苏沁琬,心中诧异不已。倒是想不到赵弘佑近乎独宠的女子居然是此等艳媚之容,实在是让她始料未及。再瞧着对方这艳光四射的妆扮,与现行典雅精致之风可谓大相径庭,足以看得出此女并非低调收敛之人。
莫怪于连刘贵嫔那般霸道之人都在她手上讨不了好,这样嚣张的性子,又有皇帝宠着捧着,只要她一直好好地把握住圣宠,行事谨慎不犯大错,如今的后宫中又有何人奈得她何?
身上总有各式闪闪躲躲的探究视线投过来,苏沁琬暗暗撇撇嘴,垂眸端过手侧方桌上的茶碗小口小口地抿了抿,以掩饰眼中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