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在梦里,他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窒息般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贺朝低着头,把打火机拿在手里把玩,“啪嗒”一声摁下去,那团小火焰便窜出来。
再松开,大拇指按着的那块地方逐渐发烫,从指尖一点点往上烧。
雷骏就是现在的圾哥,电技学院四年级,中途留级留了一年。说不上是校霸,不过熬到这个级数,以前那些电技“大哥大”都走差不多了,担子也就落到他身上。
虽然现在每次见面都跟仇家一样,但以前……他们是好哥们。
初中的时候,贺朝虽然人缘好,跟谁都认识,但真正交心的也没几个。后来有回在小卖部遇到雷骏,雷骏正失恋,抱着瓶可乐当酒喝,身边还有个男孩子不停地安慰他:“女人来来去去,兄弟我还在。”
雷骏说:“二磊,你喜欢我?可我不喜欢男人。”
结果就这么认识上了。
雷骏跟方小磊两个人,由于成绩太差,老师基本不管他们,只要别影响到其他同学学习,对他们俩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而贺朝当初,那还真是全村的希望,所有人眼中、日后的杰出校友。
这位日后的杰出校友能跟两个差生玩到一起,各科老师都c,ao碎了心,尤其是班主任:“少跟他们接触,你跟他们不一样。”
初中小屁孩,能差到哪里去,社会都还没开始混呢,也就成绩差点。
每回贺朝都说:“老师,打个比方,我要是变坏了,那也不能怪别人……是我自己的问题,更何况我现在挺好的,能别对其他同学抱有偏见吗?”
贺朝想着想着,突然往后躺,双手交叉,手枕着脖子。
他身上穿得单薄,躺下的时候,感受到一股凉意透过衣服布料从后背钻进来。
贺朝刚躺下没多久,谢俞洗过手,越过台阶走上来,在他边上坐下:“你的糖,还有吗?”
贺朝以为他想吃:“口袋里,好像还有一颗,你找找。”
看大帅逼丝毫没有想动弹的打算,于是谢俞伸手去摸:“哪边?”
贺朝说:“左边吧。”
贺朝上衣就是件短袖,明显没有口袋,谢俞手伸到半途,顿了顿。
其实贺朝自己也记混了,他还以为自己穿着那件爱与和平,就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往衣兜里塞了一把。等谢俞的手隔着布料,若有若无地贴上他大腿根的时候,他整个人才猛地清醒过来。
“……”
贺朝下半身穿的是条低腰牛仔裤。黑色,破洞。
谢俞低下头,手在他裤兜里摸半天,什么也没摸着,倒是察觉到边上这人越来越僵硬。
贺朝彻底躺不下去了,他坐起来,下意识握住谢俞手腕,男孩子肌肤温热,手腕处凸起来的那块骨节硌在他掌心。
他在心里暗自骂了句“我c,ao啊”。
“我记错了,”贺朝说,“没糖,在寝室。你要的话我……”
贺朝话还没说完就连滚带爬,手撑在地面上站起来,然后三步并两步跨台阶往下走,最后几个台阶他压根都没踩,直接跳了下去,衣角被身侧的风带得吹起来。
像飞一样。
谢俞坐在台阶上,心说这人又发什么疯。
过了几分钟,贺朝捧着个铁罐回来了。挺大的一个,比之前在他寝室里看到的那个搁在书桌上的糖罐还要大,估计是把自己全部的私货全都带过来了。
琳琅满目,什么口味都有。
贺朝把盖子掀开,递给谢俞:“给。”都给你。
谢俞接过,捧着放在膝盖上,认认真真地挑了半天,最后从底下翻出来一根草莓味的木奉木奉糖。
贺朝就看着,看着冷酷小朋友把糖纸拆开,然后冷不防听到谢俞嘴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字,还往后拖音:“啊。”
贺朝:“啊?”
就一个单音节词,贺朝嘴才刚张开,谢俞直接把糖塞进他嘴里了,又快又准。甜到发腻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冲散了刚才那股发苦的烟草味。
“吃吧,小朋友,”谢俞似乎对于能把‘小朋友’这个称号还击回去这件事情感到挺高兴,嘴角微微勾起,但语调还是习惯x_i,ng冷淡,“吃完记得刷牙。”
贺朝愣了愣,听到刷牙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叼着糖说:“你这人……”
贺朝话说到一半,又打住不说了:“算了,让你一次。”
贺朝跑回来的时候应声亮起的感应灯又灭了。
隔了会儿,谢俞才问:“那个垃圾,老朋友?”
“圾哥?他叫雷骏。”贺朝说,“初中同学,人不坏,我跟他……有点恩怨。”
看出来了。
谢俞心说,要真是个什么傻叉玩意儿,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走的掉,打架还挺公平的,打完就散。
他在黑水街见识过的傻叉多了去了,都是哪怕自己刚不过打电话叫人也要继续弄你的那种,跟狗皮膏药似的,沾上不脱个半层皮根本撕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