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板是个大约五十岁上下的男子。
头胡子已经泛白,一身的土布棉长衫。
脸上带着小本生意人那种特有的斤斤计较。
此刻,他仿佛是刚刚从无尽残垣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望着眼前的惨象,正在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强调大声地哭着。
哭声那叫一个伤心,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让孟姜女看了都自愧不如。
不过,我们设身处地地为他想一想,能不伤心嘛。
这种小家小户的小人物,抠抠索索省吃俭用攒了一辈子,好容易才攒够了小钱开了这么一家小酒馆,还指望着小酒馆赚几个钱养老呢。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被人给砸成了这样,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刚刚就他和伙计在,没法哭给外人看,现在看有人在场,正是他泄自己的情绪的最佳时机。
更何况,他看眼前的这个少年,好像还有点儿眼熟——
是谁呢?
管他是谁呢,先哭一哭博取一下同情再说。
于是,哭得那叫一个见者伤心闻者流泪啊。
江丰却全然不管这些。
他“嗖”的冲上去,一把揪住那店老板的衣领,用马景涛似的声调嘶吼道:“快说,这里究竟生了什么事?!”
那老板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仍然哭个不停。
然后,才像是醒悟过来似的。
他一把将江丰的手推开,跺着脚大声道:“我他妈还想问问这究竟生了什么事呢,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呃,有流氓气质。
他这么一说,江丰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江丰松开自己的手,放在胸前相互搓了搓掌心,嘿嘿笑着。
他的口气也变得温和起来,一副有求于人的意味儿,缓缓地道:“那个……什么……老板呀,刚刚跟我一起过来的那个大姑娘,她现在去了哪里?……你忘了吗?就是那个姑娘呀?眼睛大大的,头长长的,皮肤白白的,样子凶凶的……那个姑娘呀……你再仔细看看我,看仔细了,当时,她是跟我一起来的?想起来了没有?”
听到这话,店老板先是打了一个寒颤,随后用一种忍不住内心颤抖的兴奋看着江丰道:“你、你、你是……”
江丰道:“对对对……想起来了吧。”
店老板道:“你……真的是跟那个姑娘一起的?”
江丰像是捡到了宝似的,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你再仔细想想哈,当时,我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当时,我跟她还因为洗碗的事吵了一架,我气不过,就一个人走了。你想起来了吗?”
话刚说完,那老板就冲着一直愣在一旁的伙计施了个脸色,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老板和伙计一拥而上,将江丰围了起来,甚至还揪住他的衣领哇哇大叫道:“好呀,这下可让找到你了,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你、你、你……赔我的酒楼呀,你、你、你……赔我的生意呀。”
那老板手里也不知道从哪抄来一根棒子在后面举着对江丰示威道:“如果你不赔我们的话,今天就不用走了。”
江丰一下子就懵了。
他不知道这老板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将老板揪住自己衣领的手使劲拨弄开,然后,一脸迷惘地看着他,沉沉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老板不依不挠地在后面追着他乱跳乱叫,哇哇大叫道:“什么意思?!哼,这里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媳妇儿干的好事,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江丰更加懵了,用手挠着后脑勺咧着嘴道:“什么?!我媳妇儿?!我他妈哪来的媳妇儿呀?!”
伙计在一旁挥舞着棍子帮腔道:“嘿,年轻人,你别再装蒜了,你敢说那个跟你一起来的大姑娘不是你媳妇儿?”
江丰瞬间明白这主仆俩所说的媳妇儿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那位大小姐把气撒到了这对主仆身上,拆了小酒馆,砸了所有东西。
他虽然很想承认那就是他媳妇,但又觉得这么承认了,是不是对人家大小姐的名声不太好呀。
所以,他只好暗自苦笑了一下,心道,嘿,我要是真的有那么一个媳妇儿的话,估计至少得少活二十年。
可是,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为了弄清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这里究竟生了什么事,那位大小姐去了哪里,只好先吃点儿亏承认她是自己的媳妇儿好啦,道:“好、好、好,就算她是我媳妇儿吧,那你快点儿告诉我,她究竟去了哪里?”
老板见他承认了,却将他抓得更紧了。
他甚至还让那伙计举着棍子在后面招呼着。
如果江丰胆敢撒泼走人的话,就在后脑勺上给他一棍子。
反正小酒馆毁了,他的下半生已经没了依靠。
与其饿死不如杀了他出口恶气。
——因为他现江丰这个年轻人一副应付他的口气,有点儿不认账的意思。
等封住了江丰所有的退路之后,那老板才道:“哼,你居然还好意思问她去了哪里?你怎么不问问我的酒楼我的命根子是如何弄成这样?我的酒楼我的命根子被人弄成这个样子又是拜谁所赐?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十八娇妻,还有一双刚刚呱呱坠地需要人喂养的儿女全靠这个酒楼养活了。可是,我招谁惹谁了,你那个母老虎一样的媳妇儿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了,在你走了之后,二话不说,动手就砸了我的酒楼我的命根子,她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