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的舞蹈讲究折腰翘袖,长袖作舞,舞袖凌空飘逸,如行云流水,曼妙灵动,千姿百态,舞者柔若无骨,动作间前俯后仰,左右倾折,丰富善变,绰约多姿。
武帝后中这些美人们多是技艺高超娴熟之辈,加上生得又美丽妩媚,一个个在陛下面前献舞时都使出了浑身解数,那叫一个曼妙动人,满堂生辉。
陈娇很委屈的被安排在刘彻侧后方的一架屏风后面,旁边还拉有帷幔,屏风的上半截是镂空的,她尽可看得见场中表演,位置其实还不错,挺端正,距离也近。
就是这样一副她见不得光的架势,让人心里不舒服,开始时还对这待遇很有点愤愤不平,好在表演彩,看了一会后,愤愤不平就被忘在脑后了。
拉着芙琴和一个长门中舞跳得最好,这次被她专门带来‘偷师学艺’的女不停议论,“快看,快看,王美人这段大旋转后面紧跟着一个下腰,正好和鼓点合拍,所以就会觉得特别好看,让人想要鼓掌喝彩……还有这一下甩袖飞旋,厉害,她难道天天都在里练习?身段可真够软的……”
芙琴也在研究,“可不是吗,要是把这段编到咱们平日跳的舞里去,好看是好看了,但是估计没几个人做得到,万一到时候摔得满场东倒西歪,那可就闹笑话了。”
陈娇勇于大胆创新,“不怕,不怕,编进去好了,反正都是自己人在看,笑就笑嘛。”
另外带来的那个女,本顾不上说话,瞪大眼睛忙着观看记忆,她很爱跳舞,又有些天赋,在长门中跳得最好,总被人夸奖,因此被陈娇‘委以重任’就分外的用心认真。
刘彻自从在上林苑受伤回来后,眼前就经常会闪过一张芙蓉秀脸,脸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眼神温柔清澈,这张脸他无比熟悉,以前几乎天天会见到,近两三年才渐渐疏远。
他都快忘记了,原来那张脸上也能有如此温柔亲切的表情,那都是多久远以前的事情,在他们小的时候,骄傲得好像一头小凤凰的表姐,平时总是高高的仰着头,但是在他受伤难过时,也是会屈尊来安慰安慰他。那个时候,阿娇的脸上就这样一副温柔亲切的样子。
可惜岁月无情,骄傲的少女转眼就蜕变成了恶毒刁蛮的妒妇,让人对她再也没有了兴趣。
如今这神情又再回到了阿娇的脸上,心里一丝悸动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陈娇对他的态度,总是能在自然而然间流露出十几年的姐弟夫妻亲情,其她女人到底不一样,那些人永远是万分的温柔恭顺,阿娇则会该怎样就怎样,裹伤时碰疼了他,就会直接告诉他忍着点,处理伤口是会有些疼的,换了旁人一定不敢。
过后还会仔细查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没事了都信不过,也不怕他烦,还要自己从头到脚,一样样检查一遍。
这大概就是真正把自己放在心里的表现了,阿娇对他怀有满腔的爱慕眷恋,这一点,刘彻从来都深信不疑,此时情深依旧,人又不再骄横暴躁,自然就显得可爱了许多。
因此刘彻才会几年以来,第一次主动去关心她,答应了要让她看看中的歌舞,也记在心上,没过几天就特意抽空下旨,宣众美人金华殿歌陈氏带来,安排在自己身后坐了观看。
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故意要当众和其它女子亲热去气阿娇,自己漫不经心的看了一会儿,隐隐约约的听见屏风后面有嘁嘁喳喳的声音,不禁微笑,不过笑过就算,到底已经是废后了,自己能多关照她一些已经是仁至义尽。
一时歌停舞歇,刘彻命王美人留下伴驾,其余人等就让散了吧,自己转过屏风,准备和阿娇说两句话,然后就让人再悄悄将她送回长门去。
陈娇看表演看得十分满意,心情好,脸上的神情也跟着舒缓放松下来,不似每次见刘彻时那么谨慎,其实在还在心里暗自夸了他一下,表弟这次表现不错,还挺守信用。
见刘彻过来了,就起身见礼,微笑道,“多谢陛下,臣女上次冒昧一提,陛下就记得了,才这几天就专程派人接我来中看歌舞,臣女不胜感激。”
刘彻点点头,“既然答应了阿娇,朕自然会记得,你喜欢就好。”
陈娇应道,“陛下费心了,我很喜欢。”
出来了大半天,既然已经看完了表演,这就想回去,换换衣服,睡一觉,晚上好召集众人打牌——她前些日命人用很薄的竹片做了几副牌出来教大家打,这几晚大家伙兴致都高,鏖战正酣,每天都要斗到半夜,白天要是不补眠一觉的话,会有些神不济。
再施一礼看看刘彻,就等他发话自己好走人。
刘彻看她笑微微的,不再说话,脸上又有些倦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问道,“阿娇累了吗?”
陈娇不好说是因为昨天贪玩睡得晚了,所以现在困得很,尴尬笑笑,“没什么,多谢陛下关心,臣女挺好的。”
刘彻嗯一声,看她这样子竟是对歌舞的兴趣比对自己大,刚才还兴致勃勃呢,这一看完就立刻没打采了,也没说流露出一点眷恋不舍的神气,隐约有些失望,挥手命人送陈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