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站在祠堂门口,后背被明黄色的灯火铺满暖意,而身前,却是躲在黑色的y-in影里,静静地看着前方。
他在看那个站在篝火堆旁背对他而立的男人,那身鲜红的喜服在黑夜里是多么耀眼,红色的薄纱罩衫随着夜风起舞,蹁跹而来的,还有空气中一股淡不可闻的花香,不是具体的某种花香,而是百花的清香,这种香气,陆小凤至今为止,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陆小凤不用开口质问,便可断定,那就是花满楼。或许说,陆小凤之前被苏蜚阳骗过,可他要是告诉苏蜚阳,在他从暗影中走出来的那一刹那,陆小凤就知道他不是花满楼,不知道苏蜚阳会不会气得跳脚?有些东西,根本不需要靠外表去判断,而只需要自己的直觉。陆小凤对于女人的直觉,时灵时不灵,不然他也不会被欧阳情骗了;而对于朋友,那就另当别论了……
朋友?……
陆小凤内心细细咀嚼这个字眼儿,总觉得梗得慌。可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词儿可以来形容他与花满楼之间的关系么?敌人?陆小凤不希望;情人?陆小凤知道那是奢望,它的真假,仅凭尧魅的一句话么?
呵呵。
陆小凤兀自嘲笑起自己来,胡思乱想那么多做什么?
结果陆小凤低头嗤笑自己,不经意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叹息,那声音在空旷的高野变得尤为清晰,以至于惊动了前方的人儿。
花满楼静静地站在那里,左脚边是微有暖意的篝火堆,估计快要泯灭了,身前空荡荡地袭来y-in冷的山风,一阵阵犹如山鬼嘶叫的回音从深不见底的断崖下翻滚上来,只要再往前跨一步,他可能就会……
然而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低叹,花满楼一怔,那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眼瞎的人耳力都特别好,即使细微到不可闻的声音,在他们耳中,仍会有巨大的区别。
花满楼勾起嘴角,他知道那是谁。
于是,他转过身去,轻声道:“陆兄,你来了。”
陆小凤不知道花满楼就这么转了过来,用那种熟稔的口气对他说“你来了”,他有些发愣,直直地看着花满楼,而后者,几乎没有什么改变,与他梦境中、想象中,仍是一样的清贵无瑕。不同的是,花满楼穿着这身鲜艳的喜服,墨发高竖,眉目清朗,比起从前那般低调儒雅,这时显得意气风发,风采卓越。
“陆兄?”花满楼出声询问。
陆小凤顿时回过神,他的视线一下子撞进花满楼清亮的眼眸里,那双墨黑的眼睛里似乎落满璀璨的星光,熠熠灵动,根本看不出是眼瞎人的眼睛。
这时,浑圆的满月从云端露出脸来,缓缓地在悟情崖上空飘过,一时间,崖顶清白如昼。
陆小凤看清了花满楼的脸,便下意识摸摸自己的两撇胡子,笑道:“我不请自来啊,花兄。”
花满楼只道:“我知道你会来。”
陆小凤道:“来是来了,不过,险些把小命丢在了路上。”陆小凤的眼弯成一条月牙,眯着看花满楼。
花满楼敛下眼,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陆小凤不会死,谁死在路上,也不会是陆小凤。”
陆小凤觉得花满楼还是花满楼,抬举他时,还带着淡淡讪意,一如从前他们把酒言欢时,花满楼总是微微笑着开他的玩笑。
“所以说,制造那些假命案诬陷我的,真是你,花兄?”陆小凤还是问了出来,他有话憋不住,“欧阳情是你派来刺探我的?西门吹雪是你怂恿来追杀我的?”
陆小凤的话怎么听,都带着刺儿,而且是无比尖锐的毒刺,他的话犹如利刃划破了两人间看似平和的关系。
花满楼的心隐隐作痛,那是曾经没有过的,陆小凤用质疑的口气对他说话,“陆兄,你说的不错,都是我干的。”
花满楼承认得爽快,他毫无惧色,他略微侧过脑袋,直直地盯着陆小凤。陆小凤知道花满楼看不见,可就有种奇异的感觉滑过心头,他觉得,花满楼在看他。
“花兄,你这么费尽心机地想置我于死地,我能问一句为何么?”陆小凤无奈地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尤其是死在你的手里。”
花满楼抿唇不语,他的神色看上去严肃不少。
陆小凤接着道:“花满楼,你知道么,当我从欧阳情嘴里得知是你派遣她来杀我时,我的心都凉了,我想,我陆小凤这辈子交的朋友不少,却唯独没有一个能像你这样,常年与我作伴,我无论身处何地,都会想起你的竹叶青,那是我喝过最醇香的酒。”
花满楼听着陆小凤好不容易掏心掏肺的一回话,心中渐凉,“原来陆小凤只惦记我的竹叶青啊?呵……这么说来,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了吧……”
陆小凤只见花满楼承认先前的一切事情都是由他谋划的,却无法揣测花满楼为何这么做?难道尧魅确实在胡说,花满楼哪里对他有情,可能是恨他入骨?
陆小凤一步一步走过去,他慢慢向花满楼靠近,若有若无的花香也来得更清冽了。
花满楼知道陆小凤在向他走来,可他逃不开,后面是悬崖,死路,他只好有些紧张地握住了拳头。
陆小凤的气息愈来愈近,他站在花满楼面前,脚边的杂草停止窸窣,安静地伏着,等待着什么的发生。
花满楼咬着下唇,“陆小凤……”
陆小凤忽的放缓了动作,他将手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