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用一种很晦暗的眼神看她,道:“你知道便好。”
乾隆越来越昏庸无能了,也越来越倚重和珅,那些个老臣却开始渐渐地疏远了。
今日和珅进宫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平日里上朝还不觉得,因为毕竟那些老臣们还是有很多事情上报的,可是今日夜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乾隆几乎没跟他们说话,反而是一直在跟福康安、福长安、王杰与和珅他们几个说,似乎格外地喜欢年轻一点的官员。
和珅方才那话的意思是,冯霜止知道便好,不必说出来。
乾隆是年纪大了,早年的锐气也就没有了——不过冯霜止从不觉得这个皇帝有什么锐气,雍正爷那边大刀阔斧地过了一朝之后,到了这一朝其实已经完全腐朽了。
大清朝的风雨,似乎才刚刚来,个人之力是微乎其微的。
这一夜,和珅只是揽着冯霜止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还想要个女儿呢。
夜里两个人说话呢喃了不短的时间,和珅在军机处有不少的趣事儿,现在逐渐地负责《四库全书》的编纂,那边的文人们趣事儿更多,说得这半夜里,便能听见冯霜止屋里的笑声。
丫鬟们在外面守着,听着里面的轻笑声,也就是笑笑。
两位主子高兴了,下面的人伺候着也没那么战战兢兢。
翻过今夜,便是大年三十儿了。
又是忙碌的一天,昨日开过了宫宴,今日也不必早朝,和珅就在家里,跟冯霜止一起忙活着。
在书房将新的和府宅邸的图纸展开,和珅便提笔画了几笔,翻过年便要真正地动工修起来了,什刹海边的和府,很快就要变成他当初娶冯霜止时候说的那样了。
和珅终究还是记得那些事儿,他想要自己在意的人荣华富贵,又平安喜乐。
走在步步惊心的朝廷之中,那是逼不得已,可没有危险哪里来的际遇?
这乾隆四十一年翻过去,便是更加惊心的乾隆四十二年。
明年李侍尧便是正式出任到云贵总督的位置上,因为此人擅长纳贡,常常费尽心思地给皇帝搜罗好东西,皇帝很是赏识此人。不过因为下半年时候江南的事儿,此人拉拢和珅不成反结仇,之前钱沣参过这人一本子,但最终还是无疾而终了。
和珅盘算着自己位置也算是起来了。如今他是军机大臣,只不过因为是朝廷新贵,所以看似是位高权重,但说话还不够分量,必定要找一个靶子立立威,才能在这朝廷之中真正跻身重臣之流。
“年三十儿你都在盘算,我都帮那李侍尧孙士毅担心了,怎么就惹上你这么个煞星,他俩能吃好这年夜饭吗?”
冯霜止空了来看和珅,只看看到和珅已经将和府的新规划图纸收了起来,在那本子上写东西了,。远远一望,瞧见是写给云南粮储道、贵州按察使海宁的信,她便知道和珅是要干什么了。
早年在春和园赴宴的时候,曾遇见一位海宁夫人,便巴结过了冯霜止的,如今似乎要派上用场了。
和珅眼看着日头落下去,便收了东西拉着冯霜止出去,吃过年夜饭,和琳与远兰坐在一起,冯霜止把团子也抱了过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
冯霜止身边喜桃虽然到了扬州那一带,只不过也送了年节的贺礼回来,从冯霜止身边的丫鬟到正经的官太太,即便是丈夫的官位不大高,可对喜桃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难得的是范宜恒喜欢她,那便比什么都好。
现在和珅这边有不少的庄子,生意做到了江南那边之后,喜桃在那边也能帮着打理一些事情,倒是逐渐地成为了和府这边在外面很有力的援助。
众人在年夜饭上说过了吉祥话,冯霜止一看到刘全儿,便想到了他跟微眠的事儿。
守岁的时候,冯霜止说起,和珅说:“这事儿得慢慢地磨。”
冯霜止摇头,“磨不得了。”
“怎么说?”这事儿哪儿有什么磨不得的?总归要两个人看上了,再慢慢地来。刘全儿平日那么伶俐的一个人,现在却是自己撞进了南墙,什么时候能出来,还看他什么时候能想通,强行逼迫这些法子,总归是下下策。所以和珅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冯霜止要这样决定。
冯霜止叹了口气:“我看太后就是翻过冬之后的事情了,老佛爷若是没了,怕是明年都见不到喜事了。”
和珅这才想起这一茬儿来,只是没有想到太后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太后明年没了,那刘全儿跟微眠的事儿怕是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难怪,霜止的意思是,能早早地办了便办了。
和珅道:“既然如此,回头敲打敲打。你……可能估计个时间出来?”
“越快越好,赶明儿跟微眠和刘全儿说,有的时候人是要逼出来的,他俩成亲,都是府里的人,给单独划个院子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回头刘全儿愿意出府去住,便让他出去了,若是要住在府里,也凭着他俩高兴。我的想法是,若能成,便过了元宵办。”
一旦下了决定,冯霜止便立刻切换到一种雷厉风行的状态里。
乾隆四十二年,便在新年的爆竹焰火之中来了,年初一冯霜止便找微眠说了事儿,将刘全儿那边的情况一说,不想微眠是愣了一下,便抿紧了唇,擦眼泪道:“他是个傻子……”
说完却直接跟冯霜止告罪一声,跑出去了。
梅香刚进来,撞见微眠,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一脸想要问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