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愣一下,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耸肩摊手:“随便,行了我洗漱去了,要是杀手赶这功夫来,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起身往浴室走,高城不自觉地追随他的身影。
袁朗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我说,我可什么都没有,还用你的啊?”
高城也反应过来,赶紧磕磕烟灰应道:“唔没事儿,有,里边都有,睡衣我给你找,你先洗吧。”
袁朗怔了怔,便走进去看。果然浴室里洗漱用具一应俱全,还都是双份的。袁朗不觉暗自思忖。出来的时候,高城已经把一套睡衣摆在床上了,款式跟他身上的差不多,袁朗套上倒也合适。
高城吸了第几根烟不知道,反正烟灰缸里快要满了。
袁朗擦了头发,又理理睡衣,坐下来静了一下,想想,还是说道:“高城,我有点儿怀疑你今天是预谋的。”
高城不明白:“啥?”
袁朗盯着他:“你半年没来过,那这屋子这么干净?还有,用具都这么齐备?还是双份儿的?”
高城看着他,眼神里有点变幻的光彩,半晌,忽然意义不明地笑了:“我就预谋了,怎么地?”
袁朗皱眉,紧紧地瞪着高城。高城的情绪却似乎放松一些了,又似乎不肯给他看,起身去窗边,倚着窗户看外面。
袁朗刚想提醒一句,高城轻声说:“没事儿,我就待一会儿。”
袁朗心里忽然生起一种感慨,没再说什么,也起身走到窗边去,跟高城并肩站着,看外面渐浓的夜色,点点星光。
鉴于高城的情绪,袁朗不太说话,高城也觉出来了,说那就睡吧。袁朗点头。
这回不用挤一个床了,两个人收拾一下,安顿好了,各就各位,熄灯躺下。
连日来的同床共枕,这一分开,两个人都有些微妙的情绪变化。
袁朗在黑暗中自嘲地笑笑,拿出训练状态强迫自己入睡,高城可就没那么好过了,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一改变更受不了,躺下足足有半个小时干睁着眼睛没有建树。
袁朗听着他翻来覆去,又好笑又感慨,心里开始倒数三二一,果然高城终于忍不住了,翻身坐起来,向着这边闷声说道:“袁朗,我我睡不着。”
袁朗想不理他又不忍心,只好翻过身来劝:“别想那么多,慢慢睡。”
高城闷坐了一刻,又往这边探身,轻声说:“你、你能不能——还过来睡?”
袁朗心里一扑腾,高城没动,等他的下文。
袁朗想想,慢慢坐起来,掀了被子下床,抱着被子枕头走到高城的床边。高城连忙开了灯,帮着接过去,又把自己的都往旁边撤了撤,把袁朗的铺好了。
高城在市区的公寓虽说是一张床,可却是张大床,宽敞舒服,睡两个人绰绰有余。而现在这张可就小多了,把袁朗的被子枕头摆好了,两个人肩挨着肩的睡都勉强。
袁朗看看高城,高城的眼神有深切的忧伤。袁朗心里一疼,拍了拍他的肩头笑,掀了被子钻进去,摆好姿势躺下了。高城看着他躺安稳了,这才安心一些,回头关灯,脸朝外侧身躺下了,尽量不碰到袁朗。
袁朗心里叹气,合眼准备睡觉。可是这一折腾,袁朗入睡可就有些困难。而那边高城还不肯罢休。又过了能有十几分钟,高城翻身坐起来:“我还是睡不着!”
袁朗顿一下,叹气,只得也翻身坐起来,伸手要去开床头灯,却被高城一把拉住:“不用了,也不黑。”
从前,夜晚对高城来说只有两种用途,工作和休息。不是在现场赶工,就是躺在床上睡觉。可是自从袁朗闯进生活之后,高城渐渐地习惯了黑暗中的对峙、对视、对话,甚至是沉默的依偎。入睡前有一种沉实的呼吸陪伴着,醒来后有一种温热的目光笼罩着。再深再冷的夜色,都是温暖的,且希望没尽头。
室内的确不黑,外面亮着路灯,也有一点星月的光辉,交错着透进来。袁朗顿一下,便收回手来,侧头看高城。高城的一双眸子也在暗夜里注视着他,越发显得漆黑晶亮。
“这屋子干净,是因为我妈每周都来打扫一遍。”高城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
袁朗一怔。
“用的东西都成双成对,是因为这是我爸送给我跟我哥的礼物。房子有几年了,可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用。也算不上用,我一年到头就来一两次。但什么都是照着两个人预备的。”
袁朗只能瞪着他。
“我小时候,我爸妈正是创业的时候,特别忙,没空管我俩,就我哥带我。他就比我大两岁,可是啥都比我强太多了。”高城的声音平静沉稳,叙述简短明了,听不出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变化,却如石子投入水面,在袁朗的心里激起一层层的波纹。
“后来,我哥喜欢文艺方面的东西,唱歌、表演啥的,自己省下零钱买了把特别贵的吉他。可我爸不让,觉得正经考个名牌大学才有意义。”高城边说着,边把枕头往后挪,竖起来靠在床头。袁朗便也伸手帮忙,让高城靠上去能舒服些,然后自己双手拢住膝盖坐着,稍微侧了身对着他,听他讲述。
高城靠着床头微微扬着脸,把目光停在空中,接着说道:“后来,有一天,我爸把他吉他摔了,然后他就跑出去了,之后就再——再也没回来。”
袁朗半晌才知道回应:“你哥他——”
“那天下大雨,他刚跑到路口就——就——过来个车——”高城讲完这些,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