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云弼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有时候你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仍然觉得他有着无与伦比的说服力。
“好,我考虑一下。”
“好的,”他以退为进:“瑞瑞最近还好吗?”
“瑞瑞不需要牵扯进这件事里。”我声音冷起来:“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
“好的。”他脾气很好:“我只是很喜欢瑞瑞而已。”
“我知道。”我也只是不习惯有朋友而已。
我喝完一瓶酒,从画室走出来,外面林荫道下停着一辆车,陈敛站在车边吸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
反正现在都过了明路,他连藏都懒得藏了。
我也不说什么,走到他车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下次提醒我我的车停在这里。”我告诉他。
“好。”他还没开车,就接起一个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神色也严肃起来:“好,我们马上回来。”
纪予舟比我先到家。
家里灯火通明,有种明火执仗严阵以待的感觉,我醉得迷迷糊糊的,从座位上爬下来都废了不少劲。
花园里的灯都开了,最近植物疯长,花境里金橙色的萱草花一直开到人脸上来,我隔了好远就看见卫平一脸十分严肃地跟管家在说着什么,刚想大叫他一声吓他一跳,自己先被人抓住了。
纪予舟抓住我肩膀,把我整个人都拎得站直了。
“走开。”
“好的,纪先生。”
陈敛沉默地走开了,放我和纪予舟面面相觑。
我腿软得站不稳,整个人沿着他往下滑,揪住了他的衬衫,仍然抓不稳,感觉他在我眼里越来越高。
“你喝了多少?”他沉着脸问我。
“一点点。”我拿手比出酒瓶的大小给他看。
他的脸色更冷起来,揽住我的腰,我仍然站不稳,控制不住地往下倒。
我的身体一轻,眼前天旋地转,我向来惜命,吓得叫了起来,被他拍了一下,不敢叫了。
他扛着我进去,所有人都很默契地装作没看见。连卫平也为虎作伥,把脸转去一边,连我叫他都装作没听到。
纪予舟一直把我扛到卧室,扔到床上,自己亲自去浴室放水,我好不容易从床上爬下来,刚想跑,又被他抓住,带到浴室里。
“你自己闻闻。”他把我身上衣服扒下来,十分嫌弃的样子:“脏死了。”
我气得大骂:“你才脏!”
他被我气笑了:“哦,我怎么脏了?”
“你跟叶云薇睡觉!”我明明是在骂他,自己眼睛却也发起热来:“你比我脏多了!”
他的神色忽然冷下来,我虽然知道自己有理,但还是不自觉缩成一团。
他沉默地把我放进浴缸里,我当他这态度是默认了,顿时掉起眼泪来。
他挽起衬衫袖子,用沐浴球替我洗澡。
浴室的光落在他鼻梁上,他的睫毛像蜻蜓的翅膀,我咬紧牙关瞪着他,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我没有跟叶云薇睡觉。”
“你明明有!”我哭得口齿不清:“她还来找我示威!她说我是y-in沟里的老鼠。”
纪予舟抬起眼睛来。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抹掉了我的眼泪。
“你不是y-in沟里的老鼠,你是云上的鹤。”他告诉我:“我会警告她的,她以后不会来打扰你了。”
“我不准你跟她说话!”
“好,我发邮件去警告她。”
他难得这样好脾气,甚至还任由我在浴室里把一堆新毛巾全部按在水里,观察它们慢慢吸水的颜色变化。
在我即将着凉之前,他终于黑了脸,把我从浴缸捞了出来,用浴巾擦干,又重新扛到床上。
我竭力挣扎,想挠他的脸,被他两招就制住,按在床上。
“混蛋纪予舟!”我不知道是醒了酒还是更醉了,破口大骂:“说话不算话!你说过无论贫穷富贵你都会爱我的,你这个骗子!”
“我没有骗你。”他看着我眼睛,神色宛如当年:“我愿意与林湛结成伴侣,无论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尊重你,爱护你,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我怔怔地伸出手来摸他的脸。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不好呢?予舟。”我眼前的光都模糊起来:“为什么你要和叶云薇去开房间,为什么你一直和她约会,为什么你让她有在我面前耀武耀威的理由?为什么你身边的人都忽视我的存在……”
予舟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可以感觉到他紧贴着我的胸膛里心脏在跳动。
“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林湛。”他看着我眼睛告诉我:“我希望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信任我。我爱你,而我是纪家培养了二十七年的继承人,他们用二十七年教会我一件事,就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做出最正确的抉择。你只要记住这两点就好。”
他说:“迄今为止,我所有决定,都是在权衡之后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如果造成了伤害,那也是所有可能x_i,ng里伤害最小的,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艰难,但你必须相信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
“完了,我记不住的。”我心里的慌乱涌了上来:“我好像喝醉了,予舟,怎么办……”
他被我逗笑了,亲了一下我额头。
“我知道。”
“你是故意的。”我恍然大悟:“你不是说给我听的……”
你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你心中也一样在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