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三里之外。
文烽脸上没有半点脱离困境的喜色,反而怒道:“庶子,焉敢坏本官大计?”
大计?
是坏了你瞒天过海,用假世子扰乱视线,暗中护送真世子回长安的大计吗?
还是坏了你故意吸引一些不敬大夏朝廷的逆臣贼子追杀,以便朝廷有借口清洗西北道的大计?
好在裴正早就预料到文烽可能会恼羞成怒,故作愤愤不平对一旁的林兴说道:“林将军评评理,卑职改变路线是经过您和文大人同意的,目的是为了护送草原王世子安然抵达长安。”
“虽说路线改动有点大,可眼下不是安全了吗?卑职实在不知哪里坏了文大人的大计?”
“卑职在新安城当斥候队正当得好好的,若非文大人和自家将军交情深厚,奉命担任使团向导,本来不必掺合这趟差事。”
“一路上出谋划策,出生入死,提心吊胆,怎么非但无功,反而有过了呢?”
林兴作为武将,花花肠子不如文官多,一身热血犹存,见裴正受到不公待遇,当即仗义执言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裴老弟并未做逾矩之事,如何坏了文大人的大计?”
文烽森然道:“未做逾矩之事?本官让他带着你我穿过西北道入北夏州,你看他将本官带到了何处?”
“太原城,这里是太原城啊,陇右李家的老巢,林将军难道没听过西北三虎,李氏为首的传言吗?”
“近百年以来,李家借着打探敌情的名义,多次派出商队与胡人通商,赚的盆满钵满,如今陛下下旨边城开市,利益损害最大的就是李家,他将你我带到太原城,何异于送羊入虎口?”
林兴微微皱眉道:“李家是大夏有名的顶尖世家,家主李艾更是当朝二品大员刑部尚书,岂会因为损失一些利益,公然杀害朝廷命官藩王世子造反?”
“大人未免有些多虑了,本将倒是认为裴正说的有道理,李家为了撇清关系,只会将你我安然送到长安,而非痛下杀手。”
文烽寒声道:“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李家未必会选择最原始的刀兵相加血溅三尺,有些慢性毒药,可让人无声无息暴毙。”
“你我一旦落入李家老巢,恐怕半点不由己,生死操控他人之手的感觉,林将军可愿忍受?”
裴正只觉得文烽这番强词夺理说出来有些搞笑,血溅三尺李家脱不了干系,中毒身亡就能撇开关系了吗?
“李家家大业大,与胡人通商对李家而言固然重要,可还算不上伤筋动骨。”
“何况边城开市,李家完全可以由暗转明,名正言顺派出商队,凭借以往和胡人贵族的密切关系,一样能占据大头,何必铤而走险,赌上全族身家性命?”
裴正神色诚恳,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他甚至觉得,使团遭遇截杀未必和李家有太多关联。
反倒依附李家生存的那些势力动手的可能性很大。
对李家而言,损失尚可承受,对小家族小商团而言,或许是灭顶之灾。
文烽如何听的进裴正的劝,漠然道:“不必多言,本官自有决断。本官以使团正使的身份命令你,不得入城,继续带路绕过太原城穿过晋州入北夏州,不得有误。”
裴正懒洋洋回道:“大人的命令卑职无异议,只是如今战马困乏,风雪天又极为消耗马力,不出三日大人所骑战马就会力竭而亡,而此地到北夏州,走小路的话至少要十日。”
“敢问大人,是否打算步行入北夏州?或者准备在晋州境内城池招摇过市,买马前行?”
裴正担任斥候五年,常年骑着战马在野外晃荡,对战马的承受能力知之甚详,山间小路,一尺厚的积雪,都是战马提前退役的关键性因素。
早在决定来太原城之前,裴正曾仔细估算过,一人三马,抵达太原城基本接近极限。
所谓的不出三日,只是裴正想遮掩谋算痕迹故意说的虚词,实际上,再多一天,就会有战马累死。
换而言之,文烽除了进入太原城向李家求助,别无他选。
老奸巨猾的文烽敏锐察觉到了异常,脸色阴沉道:“你算计本官?”
裴正摇头,断然否决道:“卑职不敢。”
林兴闻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骑的这匹马,神色严峻道:“裴老弟说的没错,马确实快到了极限,文大人,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管你再怎么看不上裴老弟,也该以草原王世子安危为重。”
“入城吧。”
裴正果断将身后孩童解下,递向林兴道:“林将军,卑职去给两位探路,世子就交给你了。”
林兴接过孩童,见文烽还欲说话,立刻策马挡在他和裴正之间,摇了摇头。
文烽脸色阴沉,最终什么都没说。
裴正不动声色转身,策马赶到太原城西门口。
负责值守城墙的士兵,看到有人骑马狂奔而来,当即喝道:“来者何人?”
裴正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在下乃是陛下钦命出使草原正使、礼部侍郎文烽手下,奉陛下之命带新归附的草原王之子入长安为质。”
“使团路遇劫匪,护卫损失惨重,我家大人迫不得已命我前来求援,使团已至太原城外,请速去通传晋州刺史和李家,派人接我家大人和草原王之子入城。”
裴正的声音很响亮,一百多名值守城墙的士兵,以及排队入城出城的百姓听的一清二楚,大家都知道了一件稀奇事,皇帝派去出使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