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海紧紧拽紧拳头,英挺的面容皱成一团:“第一次,写完那封信,我去找你,那次你跟方泽走了,我看见你们进了一家宾馆……”他也在哽咽。
他们的缘分终究是个残忍的开始和结局……
他们遁入决绝的被称之为命运的禁锢之中……
“第二次,我带着那14封信,在今年除夕夜,看见的还是你和方泽抱在一起,你宁愿选择跟他复合,也不重新接受我,我不是什么圣人,我受不了……”
田东惊退了一步:“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除夕夜?……”
哪怕他早一天拿出来,都不是现在的结局,田东不能接受这都是他的过错,早一天不来,晚一天也不来,偏偏在除夕夜,而方泽也偏偏出现在那一天,这世界上所有的偏偏都发生在他身上,把这种电影式的巧合演绎得淋漓尽致……
“kve。”
董海念出田东曾写在信里的话,他的发音是纯正的英式音准,听得出烂熟于心,如刻在心脏上的句子,随时能脱口而出。
回击田东的都是他自己的残酷,他无话可说。
但他撒不了手,哪怕一丝的希望。田东突然发觉自己和顾琴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人,一样对感情不分黑白纠缠得可笑的人。
“真的对我绝望了?别这么武断,我用以后的岁月来弥补行吗?”田东诉求着。
“你没有错!”董海看着他,眼神深幽:“是我的错,是我配不上你……我故意不说破,我期待你发现我的那种欣喜,我自信没有那些文字的铺垫,你也能认出我,你会重新喜欢上我……是我错了,我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终于,我走错了路!”
“你可以回头啊……”田东说,任凭眼泪沾湿衣襟……他在自私的忸怩。
董海红着眼睛,逼着自己笑,然后对他摇头:“田东,我不是方泽……”
酷寒的气息浑在空气中,田东难以感知任何温度,手里使不上劲,看着董海从他面前离开,双腿僵在原地。
眼前的树丛下,铺满潮湿又冰冷的枯叶,那是死去的落叶,匍匐在泥地上,等待腐烂,永远回不到树枝上,永远看不见当初的春华秋实,曾经青葱的颜色也不复存在。
他成了枯叶,在惨烈的冬日里,那棵树,永远回不去……
田东再次成了惨败而归的落魄武士。
回到宿舍,像失去语言能力,拒绝一切交流,孙芳的电话从来不接,直到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临近半夜,田东突然抱着被子失声嚎啕。
被吓醒的一寝室的人,有的沉重地看着他,有的不耐烦地骂他太影响人的心情,有的木讷摇头。
田东自知,他现在控制不住这哭声,这是他唯一一次有声的哭,无论怎样,哪怕被沉入深海,也依旧会在海里痛哭。
一边流泪,一边下了床,逃到外面的走廊,裹了被子,把脸蒙在里面,让分贝在空荡的廊道里减少,让冰冷的空气将其凝固、碎裂。
终于这声音不让走廊的感应灯被惊亮,他抱着那团杯子浑身颤抖。
陈明拿了一只蜡烛过来,细小的白色的蜡烛,点亮在田东面前。
“美玲说,烛火可以驱走人心的阴霾,它是真实的火源,火苗像人的心脏,点亮就活了,不管是不是瞎扯淡,我信她的话。”
美玲是陈明的女朋友,陈明回寝室前,他那双冻疮手在田东背上扶了一下,像要把那烛火的热度放进他心里。
空旷的过道,抱着被子的田东,苍白的脸,一簇细小的烛火。
人心真能的被这样点亮,那就不该有悲伤。
清楚那种无用性,但田东仍不愿熄灭这烛火,它是这孤深的夜里,唯一可以守着他的。
看着暖黄的烛火,他的伤仿佛得到宣泄的对象,直到它燃到尽头,眼泪也跟着停了下来,它像用尽生命听完田东的满腹忧伤,不论错还是对,它通通接受,带去了天国。
卑恋如此,不复而过。
天亮后,仍无睡意,田东对陈明道了声谢谢。
梳洗后,换了厚实的衣服,冬天的清晨太冷。
他去找了黄丽华。
一家男装服装店,还不到门口就看见了那个温婉的女生,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对话,那男人看起来普通,唯独眼神吐露毒滑,像蛇一样的眼睛。
田东见过那个男人,在学生家长会上,他是黄丽华的养父。
黄丽华身世不济,命运也不算顺利,养父对她并不如生父那样好。
所以她的性格总显得卑微,听人指挥,处处谦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