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海用手在被打的地方抓了抓,笑容金灿灿的:“你那堆鼻涕纸,是我收拾的,真的好恶心。”
那抱怨的模样落在田东的视线里,沉了半分钟,他突然觉得自己跟这个男生竟然那么早就有过接触,像冥冥中,被无形的手舒散推卷,早就该认识。
甚至有种刹那间的错觉,觉得是董海先认识他,而不是他跟着顾琴的视线先知道董海。
“坐好别乱动,后脑勺对着我。”
“为什么要画后脑勺?”
“别废话!”
好久没画画了,却意外地顺手。
纸张是笔记本的纸,本身带着书黄色,田东的笔触下得深,使劲把那个轮廓涂得漆黑。
是道背影,在落日下,有着强烈的光线对比,抬头看见天边的红霞,和这黑色轮廓辉映,在田东心里生了影影绰绰的美感。
鬼使神差地,他在那道背影下,画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影子怎么那么怪?”董海问。
田东:“哪里怪?”
董海:“看不清啊!而且是一团,像米田共。”
田东:“既然是影子肯定看不清嘛,不同的光线,不同的角度,光线强不就是一团了你没学过影子测量啊?”
“米田共就米田共啊,我又不嫌弃,非拽什么学术理论。”董海拿着画嘲他:“除了你和我,没人知道这画的是我。”
田东:“不像吗?”
董海:“不像。”
“不会吧?哪里不像了?”田东把画过来仔细看。
“我脚下不会踩着米田共!”说着,董海又把画夺了回去。
田东白了他一眼,不认为非要解释清楚,那会搞得自己像在掩饰什么。
再次看向那云层红光,美极了,即使搁在眼前乱堪的工地上,也沉浸心田,虽化不了心里的寒冰,也是有触融的涟漪。
田东想,董海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一道影子,是模糊的,一团,看起来很短暂……
第5章005演出
12.9,这个活动,在大学尤为盛大。
田东原以为中学时的5.4才是唯一的青春活动,才明白,校园晚会也有成长期,到了十八、九岁,就不过十五六岁的节日了。
室友说他是怪胎,自己学校的晚会不搞,跑去忙活别人学校的,有的也说他是想在名校露脸,钓个白富美什么的。
无论哪种说法,田东左耳进右耳出,比起上网打游戏,和孙芳成天挤在排练室里,挺充实的,他好像是个需要陪伴的人,无论什么方式,有人在身边就好。
这段时间,他不会半夜醒来,莫名其妙睁着眼睛流泪,痛,暂停了。
田东会吹长笛,小时候学的,属于单簧管乐器,大多男生都选择吉他、架子鼓、重金属,他偏偏喜欢这形单影只的东西,最开始也纯粹是被那悠扬的笛声所吸引而已。
现在听来,这曲调注定是孤寂的幽灵。
孙芳带领一群女孩,拉韧带,编排动作,跳得满头大汗,呼出来的热气穿梭在年轻的女孩儿之间,这些女孩儿从不施粉黛,但田东常常惊呆,那美得令人惊心的活力……
董海负责打杂,兼外卖员,兼摄影师,兼司机。
晚会那天,田东穿了雪白的西装,配合女生们摆了一些作摸作样的造型。
偶尔回头,看见董海端着相机在发呆,但他总忽略他的呆。
跟孙芳拍了好多照片,孙芳穿了白色纱裙,像俏皮的女王,她笑得紧张,她说她很少那么狂放。
孙芳有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规律有序,从不被打乱。
她不会挤眉溜眼地在田东耳边八卦董海,田东说:我跟董海没那事,她就相信没那事,连句好奇都没有。
田东喜欢这种状态,他们不进涩彼此的禁区,不探究那些不想提的回忆,他们互相温暖,以同样的真诚,以其他任何方式。
这又让田东想起顾琴,她知道田东的一切,连情书里的每个字都清楚,但她像个热情的观众,电影上映那一刻,满怀热情,仔仔细细看一遍,再仔仔细细评论一翻,然后跟几个朋友谈论分析,影片下线,热忱消失,等待下一部电影的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