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肉香,三只黄羊。
小小一间茅屋,燃烧着三个火盆。
哪怕此际乃是寒冬,然而屋里温暖如春,屋外虽有呼啸寒风,然而再也敌不过熊熊烈火,十八年以来,顾天涯还是首次享受这种幸福。
只不过,这种日子实在是有些太过浪费了。
他家的茅屋总共才多大?
满打满算也只有八尺而已!
竟然烧了三个大火盆,烘的整个屋子热浪滚滚,竟然一下子烤了三整只羊,弄的整个屋子肉香弥漫。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这简直是在败家好不好。
也就在这时,耳边响起昭宁的声音,有些得意道:“怎么样,很吃惊吧?嘻嘻,我曾跟你说过,你要天天吃肉。”
顾天涯怔立当场。
曾几何时,他因为这事和昭宁拌过几次嘴,那时他的语气带着嘲讽,暗喻昭宁乃是‘何不食肉糜’。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昭宁说的全是发自真心。
她说男儿当有强健体格,所以应该每一天吃肉,他说男儿应该养出气吞万里如虎的,所以手中应该执掌着权力。
为了做到这件事,想来她应该付出了很多,哪怕她和那位公主乃是朋友,估计也得舍下面子苦苦求人。
这时小青和小柔同时抬头,道:“我们来此之前,先进了一趟草原,几千人马一起横扫,围猎了数百只野生黄羊。其中三百只犒赏军卒,另有两百只运至村里,昭宁小姐乃是我家公主的好友,她的要求我们必须帮她做到。顾…顾公子呀,从今天以后您可以天天吃肉呢……”
顾天涯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猛的双手抱拳,郑重行了一礼,诚恳道:“大恩,不言谢。”
两个少女将军有些意外,慌里慌张想要站起来躲开,幸好昭宁暗暗示意,两个少女方才努力克制。
但她们仍旧急急出声,不断解释道:“你不用如此,你千万不要如此,昭宁小姐乃是我家公主好友,同样也和我们极其的熟悉,我们帮她一把,只是举手之劳,你既然是昭宁小姐的…的家人,那你完全不用和我们见外……”
哪知顾天涯郑重摇头,一脸严肃道:“受人恩惠,岂能不谢?世上从来没有理所应当,更不能觉得理该如此,否则的话,便失去了做人的本分,哪怕是有再好的交情,只受不谢也会慢慢疏离。所以,我才郑重以谢。”
两个少女将军怔了一怔,俏脸都有些无可奈何,再次小声道:“其实…其实真的不用见外呢。”
顾天涯一脸正色,再次遥遥头道:“我做人,就这样。”
他语气极为坚持,显然是发自内心。
两个少女怔怔看着他,想不通他为何会如此迂腐。
却见顾天涯忽然轻轻吸了一口气,仿佛心中有着无比莫名感慨,突然缓缓吐出一句话,几乎一字一顿般的说道:“人因不惜而散,茶因不喝而凉。”
人因不惜而散,茶因不喝而凉。
世上的一切交情,从来没有理所应当,倘若别人的好意不能珍惜,再坚固的友谊也会慢慢疏远。
……
可惜顾天涯根本无法料到,世上总有一些出人意外的事,两个少女将军对他这么好,压根不是因为所谓的交情。
他自己坚持道谢,乃是天生秉性如此,但是两个少女满心无奈,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幸好昭宁突然开口,像是转移话题,只听她故意语带不满,装出气呼呼的语调,道:“她们帮你这些,都是我的缘故,你对她俩郑重相谢,偏偏把我抛在一旁,这是什么道理?凭什么把我撇开,顾天涯,你,你,哼……”
这话刚开始还只是为了转移话题,然而说着说着竟然真的有些生气了,似是突然觉得十分委屈,竟连声音都带着难过。
她猛然扭开了头,使小性子一般跺了跺脚,最终嘀嘀咕咕,真格的气呼呼道:“臭家伙,气死人。”
小青和小柔登时吓了一跳,隐约之间俏脸都有些发白。
哪知顾天涯温声一笑,突然把目光看向昭宁,轻声道:“受人之恩,自当答谢,我之所以对她们郑重以待,是因为做不到理所应当,但是对你,却是不用……”
昭宁明显一呆,下意识问道:“这却为何?”
顾天涯再次温声一笑,轻轻道:“因为,你是家人。”
昭宁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不满和醋意,瞬间像是雪见骄阳一般化为了乌有,堂堂天下第一女战神,俏脸陡然挂上红晕,她只觉两腮滚滚发烫,小胸口似是有东西扑腾扑腾乱跳,她突然有些惊慌失措,猛然用手捂住了眼睛,羞涩道:“坏小子,坏死了……怎么能说这种话?不知道我比你大么?”
顾天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故意惊奇问道:“我哪里坏了啊?我说的都是实情!你比我大,所以你是长辈,我当喊你小姨,咱们乃是一家人。”
昭宁怔怔拿开捂住眼睛的手,双目呆呆看着顾天涯,道:“原来你刚才说的家人是这个意思?”
顾天涯再次故作惊奇,反问道:“难道应该有别的意思不成?”
昭宁越发呆住,俏脸现出一抹苦楚,陡然间勃然大怒,大哭嘶喊道:“顾天涯,你气死我!”
她像是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发疯一般转身想要冲出门,哪知也就在这时,猛然感觉肩膀上伸来一只大手,随后又觉得另有一只大手,两只同时将她紧紧的抓住。
然后,她被人重重的揽在怀中。
只听一个沉厚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