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却也只能在心里悄悄腹诽一下,卫允可是半句都不敢说出来,就连神色,也不敢有半点表露。
不过区区一首诗词罢了,自己不会作诗,难不成还不会抄么,反正元祐帝又不向科考那样,限制诗词的范围和类型。
卫允当即便往前踏了一步,昂首挺胸,神采飞扬的道:“不过区区一首诗词,何须一炷香的功夫,陛下容臣考虑片刻即可!”
元祐帝眼角带笑:“爱卿既然有如此自信,那便以一盏茶为限如何?”
卫允拱手道:“但凭陛下吩咐!”
“好!”元祐帝道:“爱卿做出的诗词,若是让朕满意了,朕便许你官升sān_jí,可若是让朕不满意的话!哼哼!”
啊?不满意还有惩罚?卫允当即就怂了!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编修多好!
“陛下!”卫允当即脸色一变,激动的看着元祐帝道:“臣可以选择放弃吗?”
元祐帝大手一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君子一诺千金!”随即调笑似的看着卫允,道:“怎么!爱卿这便忘了自己在那句一诺千金重吗?”
卫允哎声叹道:“回陛下,作一首诗词不难,难的是作出一首让陛下满意的诗词,陛下乃是天子,高坐九五之上,俯瞰芸芸众生,胸中所载,乃是九州大地,万千众生,臣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又岂敢放言作出定能让陛下满意的诗词!陛下这不是故意为难臣吗!”
“哈哈哈哈!”元祐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卫允道:“卫允呀卫允,你个臭小子,尽会说些好听的来恭维朕。”
卫允做出个无辜的表情,顺势还眨了眨眼,将其衬托的愈发传神:“陛下说的哪里话,臣冤枉啊!臣方才所言,句句皆出自肺腑,可没有半点恭维奉承之意,陛下虽为天子,可也不能随意污蔑微臣的清白!”
说罢还将衣袖一甩,作出一副两袖清风,义正言辞的模样。
元祐帝伸手指着卫允,对着身旁伺候的老太监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个臭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老太监微微笑道:“卫探花聪明机警,能言善辩,此乃陛下之福!”
作为跟在元祐帝身边数十年的近侍,老太监自然清楚这位主子的脾性,索性便顺驴下坡了。
元祐帝却道:“对,这小子一张利嘴,巧舌如簧,也罢,朕不与你争辩,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你若是做不出让朕满意的诗词,朕可不会手下留情!”
卫允露出个苦笑,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这才“十分勉强”的拱手一礼,道:“那臣只有谨遵圣命了!”
元祐帝接过老太监递过来的茶水,掀开盖子,拨了拨,吹了吹,道:“那便开始吧!”随即便抿了一口,放在身前的岸上,一双眼睛,却始终打量着卫允。
卫允转身,侧对着元祐帝,背负双手,脑袋微微低着,目光变得深邃,陷入思索之中,不疾不徐的踏出三步。
“怒发冲冠,凭栏处!”忽然之间,卫允便开了口,初起之时,十分激昂,但转瞬便又落了下去:“潇潇雨歇!”。
元祐帝心里一惊:这么快就做出来了?一旁的老太监也是一脸的震惊。
只见卫允负手而立,脑袋微微上仰,慷慨激昂的继续吟道:“抬望眼,仰天长笑,壮怀激烈,十五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只见卫允的脸上露出悲戚之色,目光却变得低迷,莫名的让人心中一颤,沉沉的吟诵道:“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元祐帝的脸上满是震撼,空旷的御书房之中,只剩下卫允那略有几分沧桑的声音在不断回响:“燕云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词落罢,卫允却仍旧背负双手,侧身对着元祐帝,眼睛不知何时已然闭了起来,神色有些戚戚,似乎是沉寂在自己所做之词的氛围之中,久久未能自拔。
元祐帝愣愣的望着殿中并不算高大的年轻身影,看着卫允的侧颜,目光不禁变得恍惚起来,方才卫允的字字句句,无一不落在了元祐帝的心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