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得一声响,五彩的火光在月色下绚烂夺目,火树银花自夜空中绽放,再如星彩坠地,销声匿迹,只一下便叫人驻足不前,咚得再是一声,又是星雨满天,天光忽明又灭,只余一股淡淡的烟味久久弥散。
容澄问道,“可是临华殿的方向?”
惊雨答道,“正是。”
“看样子是礼部刚呈上去的烟花皇姐正在试燃。”她又道,“此刻进宫不知宫里头下钥了没有?”
“阿澄,那是什么?”白青桐是第一次见这五彩斑斓的东西。
容澄眸如星子,熠熠生辉,她望着她笑意更深,“是用□□制成的烟火,民间极少,制作复杂,只有每年新春当夜才会在南阳城燃放,到那时女皇会在承天门的城楼上与百姓一同观赏,普天同庆。”她一顿又道,“既然青桐喜欢那我们就进宫去碰碰运气。”
临华殿里容澈在陪着容泠点放烟花,这是礼部呈给女皇御鉴的新春礼花,女皇转手就赐给了长公主,安公公刚将东西送过来,容泠便拉着容澈在殿外点燃了烟花。每一次在异彩的照耀下,容泠灵动的眼睛便会更加的恣意洒脱,容澈看过去竟觉那双眼睛里也绽满了烟花。
容泠见她瞧得出神也不出声打断,待到容澈回神看见她脸上的笑,忙躬身行礼,“清平失礼,请皇姐责罚。”
容泠一敛笑容,道,“不是早说过你我之间无须多礼吗?”她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澈儿,为何要与我这般生分,你对阿澄也不见得如此疏离陌生。”
“皇姐贵为长公主清平不敢冒犯。”她见容泠脸色有变,才又道,“皇姐莫要生气,容澈知错。”
“你若真知错了那才好。”她话锋一转,道,“我在宫外许多年,母皇对我管束甚严,只有偶然才能听到关于你与阿澄的成长,后来我们日渐长大,我曾以为十几年的鸿沟你我三人早已情浅,可真当再见时我竟是一夜满心欢喜。”
她转过身望着烟花消散的地方,“澈儿,阿澄也曾于你这般对我以君臣之礼相待,那时我便告诉她,‘容氏一族我只同你与澈儿最亲’。如今这话我也说给你听,整个容氏一族我同你与阿澄最亲。”
容澈望着那道修长的背影,宫灯明亮,容泠一袭绯色宫衣在黑夜中更加明艳,她好像从未了解过皇姐真正的内心,还是她一直害怕去知道她的内心?
一时无语,内侍打破了平静,“启禀公主,安乐郡主在宫门外求见。”
容泠眉梢轻挑,“这么远都叫她瞧见了烟花,礼部此次呈上的礼花倒是下了功夫。”她又道,“宫中快要下钥了你从小安门接郡主进来,再吩咐下去留小安门暂不下钥。”
“是。”
容泠回到正殿等着容澄进来,从小安门到临华殿要多花上点时间,她又与容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就见远远有个人素色锦衣缓缓披着夜色走来,再一瞧竟见她身边还多了一人,待容泠看清便眉梢轻挑嘴角含笑。
容澄先行问安,“安乐给皇姐请安。”即又道,“我就知道阿澈还没有离开。”
容澈起身也行一礼,“给堂姐请安。”又道,“白姑娘,好久不见。”白青桐颔首回礼。
容泠笑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将白青桐也带进宫来,不怕让有心人看见明日便参你一本,说你对陛下意图不轨吗?”
“皇姐哪里的话,青桐一介弱质女流素来资质平平,哪里有意图不轨的本事。”
容泠不与她做口舌之争,她望着白青桐含笑道,“白姑娘,好久不见。”
白青桐这才行礼,“民女参加长公主殿下。”
“往后白姑娘也不用多礼。”她又笑道,像是叙旧,“我与你在树林初战多番试探你的武功,当时多有失望,原来只是白姑娘手下留情。”
“公主言重了。”
容泠像是来了兴致,“今日有空不如再来讨教一两招?”
“皇姐乃千金之躯万不可以身犯险。”见容泠要来教训她,容澄又道,“皇姐息怒,可不要坐实了安乐图谋不轨的罪名呀。”
容泠笑道,“就属你最机灵。你这么晚来宫里是看到了烟花?”
“正是,想来此近前观看。”
“夜了,这东西响声太大怕是惊扰圣驾,母皇此刻也该休息了。”见容澄神色失望,她转而又道,“我这正好还有一个没点你带回去吧。”
容澄笑道,“多谢皇姐赏赐。”
“母皇的意思,新春夜的承天门观礼叫我代行,到时候你们与我一同去。”她又道,“澈儿,听说靖远王的子女已回来了不少,你在王府若有不便可请旨来宫里陪我。”
容澈道,“皇姐不必担心,我应付得来。”她望了眼天色,“夜了,皇姐早些休息我与堂姐一同离宫。”
出宫一路几人不便多言,宫门外夏风惊雨都等在那,容澄邀容澈一同上了马车,这才开口说道,“你现今身份尴尬千万不能让他们瞧出端倪。”
容澈淡漠的眼神里透着沉稳,“堂姐放心,我有陛下钦赐封号又是父王派我回京行事,他们不敢拿我怎样,一些不痛不痒的试探我应付得来。”
行至一条岔路口,容澈走下马车,容澄还不忘叮嘱她,“你孤身在那还是要多加小心。”她又想起小时候离开京城容澄也是这般再三叮嘱,她一笑如雪后初霁,道,“阿澈记住了。”
回到常宁王府的无花院,存善便匆匆跑了过来,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