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恍然听出了她话中的弦外之音,不再如先前淡定,她怒道,“你想做什么?”
“陛下以为安乐要做什么?”她一笑,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安乐不过是想来劝劝陛下不要再有那些非分之想,如今陛下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在这里颐养天年不是更好?为何非得去外朝与那些朝臣周旋些小事劳心劳力,陛下当以龙体为重。”
女皇面露狐疑的打量着她,道,“朕乃大夏之君自当在外朝问政,何况朕在此乃因元嘉受人摆布,安乐你可知罪?”
容澄状似无辜道,“安乐何罪之有?”见女皇欲再发难,她又道,“陛下莫不是忘了,先前可是陛下让禁军严加看守常宁王府,安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在禁军的重重把守之下离开王府,更没有本事调动禁军将陛下留在落华殿里,陛下,安乐此言可有道理?”
“你人虽在王府里头,却事先挑拨了朕与元嘉之间的关系。”
“陛下怎会如此看待皇姐,凭皇姐的聪慧又是何人可以摆布控制的?”她神色一凛,又道,“一直以来要摆布控制皇姐的怕只有陛下吧。”
“你放肆。”
容澄走至一旁,竟将快要熄灭的红泥小火炉重新燃起,开始从容烹茶,全然不理会女皇的怒意,她动作缓慢意在让女皇看清她的每一个动作。女皇那双眼睛也的确没有放过她的一举一动,她看着她将茶汤舀进两枚青瓷杯盏中,又看着她端起茶盘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容澄将其中一个杯盏摆在了女皇面前,另一杯自然是她自己的,刚煮的茶滚烫,冒着浓密的白烟,她道,“安乐今日来其实也想跟陛下好好聊一聊,我们姑侄好像从来没说过几句体己的话。”
“体己的话?你令朕沦落至此还谈什么体己的话?”
“陛下,你亲小人宠j,i,an佞置社稷于不顾,皇姐贵为储君可在陛下眼中却也不过是一颗棋子。”她那双眼睛望着女皇一字一顿道,“我常宁王府多少年来忠心耿耿绝无贰心,可到头来陛下是说杀就杀丝毫不念旧情,与其这样那我常宁王府倒不如像靖远王那般早早反了,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女皇厉声责问,“谋逆大罪居然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容澄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那陛下又何尝将我们这些臣子放在心里。”蓦地,容澄面露一笑,语气却如岩石般坚硬,“陛下心里眼里都只有陛下自己,看不见天下苍生也看不见万里河山,这座巍峨的宫城太大了而陛下也待得太久了,久到都不记得这宫门之外的南阳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更不会记起大夏又究竟是什么样子。”
此刻茶已不再滚烫入口正好,容澄端起茶盏先饮一口,又道,“皇姐虽将陛下禁足但吃穿用度依旧是最j-i,ng细的,就连这茶都比皇姐自己喝的还要好。”
不知是否是容澄这句中饱含的母女情触动到了女皇,像是验证一般她也端起茶盏浅呷一口,茶是好茶,可她已喝了许多年早已习惯,并不能尝出其中的差别来。她只道,“元嘉不过受你一时蒙蔽,过些时日她自然能够想明白自己所犯的过错。”
容澄转而道,“陛下可知皇姐去了济州?”
女皇一怔,“朕知道她不在宫里却不知她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她去济州做些什么?”忽而她面露愠怒,“为了容澈?朕听说她擅自调兵,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元嘉竟然百般包庇,简直是胡闹。”
“东江以南已被叛军占领,若不是阿澈擅自调兵我大夏将从此一分为二,阿澈此举虽有过错但功将抵过。”容澈步步紧逼,毫不退让,“安乐想知,若阿澈不擅动高山营,陛下与那些老臣当以何种方式收复失地?”
女皇一时失言竟不知如何作答,她道,“东江以南又八大营镇守还有各城守备军,怎会没有办法。”
“陛下可能还不知道,阿澈擅动高山营便是因为高山营原主将早已归附逆首,以此推断陛下口中的其余七营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派胡言。”
“安乐是否胡言陛下心知肚明。”
女皇素来高高在上哪里会被人逼得后退无路,她怒目而视,再次厉声问道,“安乐,你到底为何而来?朕不信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朕这些。”
“安乐此次前来是希望陛下能写下退位诏书,将这大夏之主的位子传给皇姐。”
“你妄想。”女皇讥讽道,“安乐,从进门起朕便看出了你的杀心,可你要知道元嘉毕竟是朕的亲生女儿,若你敢动朕分毫别说是你,就连你迁去京州的常宁王府也休想逃过此劫。”
容澄站了起来望着紧闭的殿门,面色沉重,“陛下一心执着的只有皇权,可在安乐心中皇姐比陛下更适合拥有它。”
“元嘉是朕的女儿是朕将她一手调.教出来,没有谁会比朕更合适这大夏之主的宝座。”
“为政,皇姐或许还有诸多不足,但皇姐至少比陛下更有人情味,她不如陛下心冷所以不会残害手足,她也比陛下能明辨是非更比陛下心系黎民百姓。”容澄猛然转过身子,问道,“陛下,事已至此难道还要沉迷在权利yù_wàng当中不愿醒吗?”
女皇瞧见了容澄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头像是点燃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就这么灼烧着自己,她的声音透出了一丝颤抖的恐惧,问道,“容澄,你到底想做什么?”
容澄取出一只j-i,ng巧小铃轻轻摇晃了两下,本该细微的声响却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