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舞所言并非没有道理,眼下朝中绛元官吏寥寥无几,即是兴主渐有没落,却始终是权力集中所在,而她已是年逾天命,眼见时日无多,绛元官吏却青黄不接,不由得她不急切。
就如同王位代代传承于兴主一般,她也坚信着,绛元的事情,只能绛元去处置,托付他人不过一纸空谈。
陆一川的眼神在逸景与顾小舞之间游走,看着两人都没有退步之意,只能对长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拦下逸景,莫要违逆了顾小舞。
可长铭在于陆一川四目相对之时,转开了目光。
顾小舞要杀白祥影,即便再杀大将有伤国家,她还是如此行动——就如同甘仪当初对付古来秋一般。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官场似乎合该如此。
逸景也了然其中的原委,只得用苦笑掩盖自己的愤怒:“看来大人势在必行,我多说无益。”
顾小舞没有回答。
逸景又说道:“若是另有办法,让白祥影不再参与大人与甘仪之间的争斗,大人可否高抬贵手?”
顾小舞端起茶盏,抿了半口苦茶,才低声言道:“既然无碍,本官又何必多事?”
逸景点点头,带着长铭回了涧河谷。
路上马车里,长铭曾问他:“依你之意,是希望白祥影放弃甘仪,投奔顾小舞门下?无论如何,保住她自己,就是保住了北疆数城……”
“的确如此”逸景似乎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长铭横刀上的穗子,“但是白祥影毕竟是高义之人,背叛这种事情,她觉得不会点头的,只能用些其他手段另她束手无策。”
“做得到吗?”长铭心存几分怀疑,“听顾大人之意,眼下朝堂已经到了一决生死的时候,白祥影想要自其中脱身,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况且顾大人虽然答应你了,但是万一她想着斩草除根……”
逸景淡淡一笑:“无妨,甘仪总会愿意救下白祥影的。他虽然同顾小舞势不两立,但至少是个通情达理的宰相。当年若非他从中协助,当初西南战乱哪里能够轻易平定?”
待二人回了涧河谷,便听得军士急忙来报,说是司福罗一族送了新人来做王子老师,特意先来拜会逸景。
“王子老师?”长铭看向逸景。
“几位王子都已出阁读书了,便有人建议继续从司福罗一族中选择优秀之人作为王子老师,教授武艺——这也算是朝廷传统,二哥华景即是当今帝师,可惜不知所踪……”
“半年前我隐约听得此事,本以为司福罗经历北疆一战而人才凋零,不料……想来是先前赶路,耽搁了些许时间。”
“再怎么赶路,也不会音信杳无,长达半年之久”,逸景的神色有些沉重,“无论如何,先去见了人再说。”
来者是司福罗一族熙字辈的青年,见了逸景倒是没有什么热情,而是抱着拳冷冰冰地说道:“晚辈奉命而来,拜会大军长。”
逸景并未客气免礼,反而问道:“奉了谁的命令?”
青年人缓缓放下双手,对逸景的问话不予理会。
长铭见此,眉头微微一皱,正要上前说理,却被逸景伸手拦下。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连熙。”
“你该去皇宫上任了”,逸景背过身去,抬脚往住处走,丝毫没有将这个侄儿辈青年好生招待一番的打算,“你在族里受了什么指派都无关紧要,但是不要为了同我作对,就跟顾大人结了梁子。”
长铭又一次将青年上下打量一番,继而摇摇头,随着逸景回去了。
“可是司福罗一族中出了什么事情?”
连熙对着宗主的兄弟也没有半分恭敬,想来往日在怀烈山庄对着成景也没有什么和颜悦色,长铭并未痴傻,脑筋一转便能猜得司福罗族中令有大事发生——成景一向进退得宜,此事竟然令他不得不退步。
逸景虽然从不过问族中之事,但多少有所耳闻。
“族中早已有人不满现在的安身之地,时刻想着重返北疆草原,恢复昔日荣光。司福罗一族早已人才凋零,大哥为免族人自相残杀,恐怕亦是如负千钧。”
长铭慢慢随着他行走,不由得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回到住处,才推开院门长铭便对女儿想念得紧,也不等逸景将大门上栓,便先行一步往房里去。
逸景转过头,正待调侃长铭两句,便听得后院有人喊叫,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直奔声源而去。
“放下纯熙!”
“你又是什么人?”
两人赶到时,淑雅与淑泽早已一前一后将来人夹在其中,令其无处可去,可是那人手上抱着尚且幼小的纯熙,也令兄妹二人投鼠忌器。
逸景却是一眼就认出那人背影,急忙喊了停手。
“忘熙,不要伤了他们!”
“啊?”忘熙回头,淑泽与淑雅顿时一愣。
“可是他们要抢走纯熙。”忘熙把纯熙往上拖了拖,好让她睡得安稳些。
淑泽听罢很是恼火:“哪里来的无礼狂徒,闯了别人庭院还说主人是强盗!”
长铭上前,绕过淑雅,再从忘熙手中接过纯熙,对忘熙解释道:“是你突然闯入,吓到他们了。”
正这么说着,大军长的庭院中忽然呼啦啦地闯入一干军士,想来是听得淑雅的叫喊赶来救援,唯恐大军长的小女儿出了意外,回头都等着被下油锅。
逸景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