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手中的树枝又直朝赵琮手臂而去,眼看就要刺伤,染陶痛苦道:“陛下!——”
赵琮已握紧刀子,马车忽然剧烈响动,从门外又扑进来一人,还是流民打扮!
赵琮见他扑开了孩童,以为是同伙,拿起刀子就要攻击。
孩童的树枝却戳向了后出现的人,这孩童显然已魔怔,拿着树枝,见人就戳。孩童的动作很快,扑上来的人挡住赵琮与染陶,不敢回头,硬生生地接了孩童的许多下,马车中迅速便满是血腥味。
外头侍卫在马车剧烈震动时,察觉到不对劲,立刻跳上马车,见状就去捆那两个流民。
赵琮立即道:“慢!”
“陛下!下官失责了!”
赵琮来不及怪责,立即舒了口气:“快将白御医叫来,给染陶看病。将他——”赵琮再指了指身后被刺中许多已失血昏迷的陌生流民,“也留下,其余人……”
赵琮闭了闭眼,叹气:“留几个口齿清晰的做活口,好好审问,其余都杀了吧。”
赵琮其实没少下令过杀人,对于人命已是麻木不仁。
但这些流民,还不知是受人之意来害他,还是真的有了瞎猫的运气,这才能遇上他。但他却不能再留这些人的命,这些人亲耳听到他是“陛下”,他的行踪不能暴露。
可是要他亲口下令杀自己的民,实在是有些不忍。
流民也是因他未足够治理好这片疆域而存在。
再不忍,尚未死的、也无用的流民很快便被一一杀尽,赵琮又叫人将那些人抬到远处乱葬岗中埋上。
此事便作罢。
白大夫则在给染陶治病,白大夫常常觉着,自己虽仅仅是个御医,这辈子倒把很多人几辈子都不一定碰上的事儿都给做尽了。就比如此时,谁能想到,前一刻还在家中办喜事的他,没一会儿就跟着陛下来太原了呢!
唉!
但白大夫这几年到底也身经百战,已能迅速收拾情绪,毫不手抖地给染陶查看。此时也顾不上男女之别,毕竟就带了他一个御医。也幸好,白大夫已经有了些岁数,手法也十分娴熟,他用丝帕蒙了眼,也能准确摸到位置,他小心用镊子给染陶上药。
染陶喝了药,便昏睡过去。
见她包扎好伤口,赵琮才彻底松下气来。
流民有侍卫们去审问,趁着暂作休息的功夫,他又叫白御医去给那位忽然冲上来护他的流民上药。
他伤得很重,用清水洗净面,才发现是位中年人。
面色格外白净,且还生得有几分气势,根本就不像多日不曾进食的流民。
只是,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赵琮自小在宫中长大,成日里见得最多的便是太监与宫女。他心中有猜想,叫白大夫帮他验证。
他在车外背手等着,片刻后,白大夫出来,小心回禀道:“陛下,下官看清楚了,那的确是——”
言语不雅,白大夫没说尽,赵琮却知道。
那人身下没了那物件,果然是个太监。
一个中年太监。
甚至可能还是个颇有权势的大太监。
赵琮慢慢蹙眉。
第198章 “你是谁的太监?”
那些流民, 侍卫们审问得很快, 也实在是没甚个好审。
再是口齿伶俐的,多日不曾进食, 能说些什么?况且他们也的确没什么好说, 这些流民饿了太久, 瞧见赵琮一行富裕,更见他们拿出吃食给其余流民。他们饿得昏了神志, 脑中只有吃的。为了抢些吃食才敢上来, 待被打被杀被擒,知道对方的手段, 他们本就饿得没了劲, 此时也不过就是等死, 一点反抗也无。
侍卫们用了百般法子,无奈确定,这些的确是普通流民。
他们再禀告于赵琮,赵琮再暗叹气, 感慨于自己的运气, 这种衰事儿都能碰上。不过这样也好, 说明他的行踪的确并未暴露——
赵琮暗自摇头,也不能这般说。
若是不暴露,为何会有个中年太监扮作流民跟着他,还来救他。此人是否有同伙?同伙何在?
若是时间充裕,赵琮会叫人去“杀”这位中年人,好逼他的同伙现身。
现下的时间实在不充裕, 赵琮只好另做其他安排。
队伍中有了伤员,他们暂且停了行程,欲等染陶醒了再继续前行。
染陶身子不弱,但到底是头一回受这样的伤,醒得有些迟。倒是那位假扮流民的太监先醒了,来人禀告赵琮,赵琮去看他。
穆扶上前时已做好最坏打算,可若是眼睁睁地看着陛下被伤,郎君怕是能要他死。要他死倒是小事,他不愿叫郎君失望。他的忠心写进了血液里头。
他既做了最坏的打算,也想好了应对法子。
只是他再镇定,也不防,赵琮进到他躺着的马车后,先是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后便十分平常地问了句:“你是谁的太监?”
穆扶到底把赵琮想得简单了些。
他什么都想过了,却没想到赵琮发现得这样快,也未想到赵琮问得这样直接。
他的脑中有些混沌。
赵琮却露出笑容:“朕知道你很清醒,你会功夫,身子骨十分好,你能说话。你只是在想话骗朕。”
穆扶心中又是一突。
“你说。”
穆扶暗自咽了咽唾沫,开口道:“小人从高丽而来。”
赵琮“哦”了声,点头:“原来是从高丽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