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渊把那杯茶一口喝干,平时贵公子品茶的气度全然不见,“还不是那个法国领事,就会跑到我这里跟我嚷嚷,他有本事去和傅宪之嚷嚷啊。”
“真的是关秋鸿杀的人吗?”郑依琳也知道这件事情,昨晚事发肖文渊就告诉她了。
“虽然我的人只看了个大概,但是八成是他。旁人没这个胆子,敢在这里杀法国人,真是硬气。”肖文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林暮是贬是褒。
“关秋鸿是个好样的。你知道吗,我今早去了报社,才知道具体的来龙去脉。我同事去采访了解了一下那个法国人最后的活动轨迹,他在纠缠一个舞女,当街就打了那个舞女,险些要杀了她。要不是关秋鸿,你昨晚接到的案子死者可就要换个人了。”郑依琳越说越生气,“那个法国人真是死有余辜,你不知道他侮辱了多少清清白白的女孩子,甚至还虐杀了人家姑娘。你们都不敢管,没想到,关秋鸿倒是条汉子。”
听到最后那句话,肖文渊心中惴惴,总觉得是在影射自己,他鼓足了勇气问她:“你……对我失望了?”
郑依琳笑着捻了块糕点放到肖文渊嘴边,“我对你不失望,你现在是在夹缝中生存。你在这个境地还能死扛日本人的压力不把学生移交给他们,甚至还想着无罪释放学生,已经很厉害,甚至在我心里称得上伟大了。我相信,你若是有傅宪之那样的兵力,你一定会比他强一百倍,不会再受制于那些洋人。”
郑依琳的话语并没有让肖文渊展颜,他只能努力打起精神吃下哪块递到嘴边的糕点。
郑依琳看着肖文渊吃下糕点,帮他擦了一下嘴角,“文渊,这件事情打个马虎眼算了。那个人该死,关秋鸿也是我的朋友,你就别蹚这趟浑水了。”
“我明白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那些洋鬼子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到我面前指手画脚、耀武扬威。早晚有一天,他们都得滚蛋!”肖文渊心里有气,他也不喜欢那些指手画脚的洋人,但是又不得不依附他们,憋屈得紧。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全城大街小巷都贴着缉凶令,要市民积极提供杀害法国人的嫌疑人的线索。
警务厅的人也是全城戒严,逮着人就问这事,一幅不捉到凶手誓不罢休的样子。
大家都议论纷纷,法国人虐杀自己国家的姑娘的时候,警务厅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法国人被杀了,警务厅倒是鞍前马后地查凶手。
一个参谋在开会时说起此事,一拍桌案:“趋炎附势!媚上欺下!什么东西!”
会议结束,傅宪之单独和林暮说起此事,林暮早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报给了他,他知道是俞昭明杀的人,也知道肖文渊查到了林暮头上,“秋鸿,我觉得肖文渊这样的大张旗鼓,好像他什么证据都没找到一样,倒像是要放你和俞老板一马。”
傅宪之这个人,虽然是个武将,但是政治敏感超乎常人、深谋远虑。
他的确一身傲气,满腔爱国情怀,但绝不会被热血蒙蔽了双眼。
林暮赞同傅宪之的看法,“我也这样想。如果他要真的准备把事情引到我头上,一定会私下和法国人说这件事情,现在我们的兵力强盛,他们要在这件事情上面做文章需要徐徐图之。”
这件事情还没说完,就又有人进来禀报:“督军,关副官。最新消息,明日一早,肖厅长要无罪释放被捕学生。”
“无罪释放?”林暮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吧,山本介勋会放过那些学生?他不是前几日还撺掇着日本总领事要求把学生移交给他们处理吗?”
“肖文渊这是唱的哪出呐?”傅宪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山本介勋不会放过那些学生,肖文渊更不敢越过山本介勋私自行事的。”
“难不成是山本介勋让肖文渊放了那些学生的?”林暮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打了个寒颤,“怎么可能?黄鼠狼还会给鸡拜年了?”
傅宪之想了想,吩咐那个士兵:“去查一下,这些学生在牢里有没有供出什么来?”
“应该没有吧,督军。据我所知,肖文渊没有动刑,就是挨个进行了一遍讯问。走了一下正常形式。要是那些学生供出来了这次运动的策划者,肖文渊肯定立马派人去抓人了。就算抓不到,那通缉令早就全城都贴着了。”那个士兵一直负责跟进此事,他对于事情了解得还是挺多的。
“是吗?”傅宪之有了自己的思考,“你先下去吧。”
“这些学生什么都没吐出来啊,那骨头可真够硬。肖文渊居然也没动刑,难道他真的被郑依琳感化了?”林暮觉得不是没有可能,郑依琳可是女主角,绝对的新思想女性。
“秋鸿,幼稚。”傅宪之给出了他对林暮想法的评价,“这世界上,可不是只有刑罚能够逼供。肖文渊在警务厅干了这么多年,他有的是法子。拿人家父母、兄弟、姐妹、爱人随便威胁一下,总会有人扛不住的。”
林暮接着傅宪之的说法往下想:“如果已经有人供出来了策划者,肖文渊之所以不实施抓捕,是因为他根本就找不到人,那些策划者肯定早就藏起来了。通缉令也只是再告诉他们一遍他们要被抓了,让他们更警觉。所以,肖文渊之所以放了那些学生,是为了钓鱼,让这些无罪释放的学生成为他的爪牙,去找到运动的策划者。”
“聪明。”傅宪之目光中带着赞许,“秋鸿,你明日一早,带些人伪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