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不敢置信地看着帆布上糊成一团的颜料。
“看不出来嘛?”他一歪头,用笔尖指了指某处,“这是头。”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一颗j-i蛋。
画笔接着向下:“这是身体,这是腿……”
你的目光随之向下,当你意识到他画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立刻窘得脸色发绿。
一个luǒ_tǐ的、双腿大开的、“呐喊”版的你——安塞尔大概受过几分蒙克的影响。
你还注意到j-i蛋人的腿上有一条橘红色的蚯蚓。
“这太荒唐了。”你嘟囔说。
“他们发现不了的。”安塞尔满不在乎地说,“要是真有人能看懂,我倒是很欣赏他。”
你怀疑那些评论家能从里面解析出一个宇宙,但也绝对看不出那是一个人。
安塞尔的创作似乎受到了某种阻滞,他咬着笔杆,身体靠后审视着整个画幅,并且接下来的两分钟里一笔都没有画。
艺术家的世界俗人根本理解不了,你只好悻悻地绕过他去了厕所,走到盥洗台前,与镜中的自己四目相对。
苍白的灯光下,你发现镜子里的男人看上去槽糕极了:面色黢黑,双眼血红,眼下是两道厚重的y-in影,额头上还冒出了一颗红肿的痘痘——青春女神都有多久没有造访过你了。
你往牙刷上挤了一大坨牙膏,塞进嘴里到处乱捅。你知道你的牙医如果知道了一定会严厉地教育你,却偏偏享受着这种隐秘的叛逆感。
你和莱斯特的友谊稳步提升。到大三时,你的室友搬出学校和女友同居,他便顺理成章地搬了进来。
莱斯特后来问过你那晚的事情,大概他那时并不是全无意识。
你背对着他,脊背挺得很僵,却企图让声音显得随意:“哪一晚?”
身后一片沉默,你转过头来,只见他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你:“圣诞假期,你回家的前一天。”
你满心羞愧,怎么敢让他知道,只好满口编着瞎话:“我那天看你抽大麻抽嗨了,就走了,你放心,我不会跟舍管举报你的。”
莱斯特点点头,只是眼里残留着一点疑惑。
你没有在莱斯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你确信你的谎言天衣无缝,还觉得一切越来越顺利,甚至乐观地想,假以时日,莱斯特一定会爱上你。
至于那件事,你只把它当做是你一时犯了糊涂,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错事呢?你一厢情愿地相信这个错误永远不会被人发觉。
那时的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莱斯特的爱会是一场西西弗斯式的悲剧,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想什么呢?刷牙都能发呆。”安塞尔走进了厕所,拿过他的漱口杯接了水。
“没什么。”你吐出满嘴的泡沫,漱了口,又飞快地洗了把脸。
你出了厕所,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打开了邮箱。辞职信仍然在你的草稿箱里,这回你没有半点犹豫地点了发送。
你合上笔记本,随手把它扔在了沙发上,然后去厨房给安塞尔做早餐。
太阳跃出了地平面,在高高的天穹上俯视着这座逐渐苏醒的城市。
在千千万万庸庸碌碌的凡人中,
你不比谁伟大,也不比谁卑劣。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逃不过普通人的爱恨情仇。
你不够坚强,因而只能选择遗忘。
第32章
五月末的纽约下着雨,天气很是沉闷。
安塞尔开始还奇怪你为什么整日宅在家里无所事事,总拿那双眼睛看你,后来到了周一你依然没有去上班,他就不再问了。
妮可之前给他介绍了几个画廊的经纪人,其中有一个对他很感兴趣。
对方在几个城市分别经营着数家画廊,现在正在洛杉矶,便邀请安塞尔也去洛杉矶,顺便看看他之前的画作。
安塞尔小心翼翼地和你说了这件事,你当然十分赞成。
你的确和莱斯特闹掰了,但没必要因为这个而放过大好的机会。安塞尔干脆提议说让你一起去洛杉矶放松一下心情。
“纽约的天气糟糕透了。”他说,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就算乐天派在这里也会得抑郁。”
你想了想就同意了,和他一起订了第二天早上的的机票。
这天晚上纽约风雨大作,窗外的世界无比喧嚣。
你在半夜里醒来,吵醒你的并不是雨声,而是手机的震动。
24小时接电话回邮件已经成为你经年的习惯,你睡眼朦胧地抓过手机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
“喂?”
听筒里寂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