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乾隆授职的旨意下来,林琳第二天捧着圣旨就去了骁骑营报道。骁骑营是八旗设立的禁卫军组成部分之一,里面虽然汉人占了一多半,却都是汉军旗的。
林璐有时候闲着无事就琢磨,林家从来没有抬旗,林琳明面上的身份就是正儿八经、普普通通的汉人,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个身份在这个朝代就是低人一等,他又是个空降兵,恐怕日子不大好过吧?
林家大少爷有点好奇,几次想问,话到了嘴边就又咽了回去,也罢了,不是多大小的事情,还是相信和尚的本事吧。
林琳每次都比正常当值回来得要晚很多,回来后也从来不提起当差的事情,林璐看着他神色还好,便没有多嘴。
倒是林黛玉几次三番暗示他去问问,林璐装疯卖傻都混了过去。
贾家这段时间好几次派人来请,也不说别的,只说荣国府上老太太挂念外孙女了,想要接林姑娘过去小住几天,林璐也都没同意过,却是一天比一天发愁妹妹亲事的事情。
眼看着贾母寿辰就要到了,亲外祖母的生日,林璐兄妹也没有再推脱的理,到时候势必还要往荣国府去一趟。
愁啊愁,林璐觉得自个儿最近头发都掉得比往常多了,正支着下巴思考人生大事,就听见林顺来报海兰察大人和富察大人过来了。
自从搭上了线,福隆安时不时也跟着海兰察过来一趟,他跟林璐的关系也略微缓和了,不过拢共没能跟林琳说上几句话。
这次上门拜访,一看果然还不见林家二爷的影子,福隆安忍不住问了一句:“子毓呢?”
“演武场练武呢。”林璐往身后院子里扭了扭头,笑眯眯招呼他们坐下,“正好你们过来了,昨天铺子里的伙计孝敬来几种新鲜玩意,我还没碰过呢,正想叫你们一块尝尝。”
比贵重物什,谁都没有福隆安见过的多,不过林璐这里常有新鲜罕见东西送过来,连福隆安也经常觉得大开眼见。
所以当纨绔子弟也要有资本有天赋的,如果说贾宝玉算是个不入流、最普通的纨绔子弟,林璐这已经是入了境界了。
林家在京城置办的铺子田产每年进项不少,不说泼天富贵,起码也够林璐自己一个人耗了,福隆安从海兰察口中打听得此人眼光独到,这几年虽然在守孝没有大动作,看准商机做生意也小赚了一笔。
三人当下按位次落座了,林府上的几个小厮有条不紊把席面置办上来,海兰察笑道:“先等等子毓吧,他每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辰结束练武的。”
“他最近改习惯了,中午多练一个时辰,下午就不再练了。”林璐抬眼看着他们,轻轻一笑,“我看着骁骑营的事情挺忙的,子毓晚上很少着家。”
果然他这话一放出来,海兰察和福隆安都正色起来,两人交换了一个隐蔽的眼神。
因为海兰察跟林璐关系更好,便由他说了出来:“骁骑营最近有几个小动作,不大太平,子毓刚去了,自然少不了一番折腾。”
这话中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林璐这样对政治完全没有敏感x_i,ng的人都能够听出来最近骁骑营似乎出了些事情。
福隆安特意等了一会儿,见他低着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把话接了过去:“不过子毓也是个有本事的,手段干净利落,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这事儿和尚从来没提起过,而且似乎已经完全解决了,不过值得海兰察和福隆安都特意来给他提醒,显然非同寻常,牵扯很大,林璐隐隐有些担心,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招呼他们喝酒。
酒过三巡,福隆安站起身道:“你们先喝着。”
这是要去小解的意思,林璐把酒盅放下,笑道:“我叫个小厮陪你去,别迷了路。”
福隆安抽了抽嘴角,他这都来了多少次了,难道连去茅房的路都还不记得?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迷路呢?
正是满腹怨气想要拒绝,林璐已经自顾自抬高声音吆喝道:“虎牢,来陪着你富察二爷,二爷喝多了酒,注意别让他脚底打了滑。”
虎牢原本是林琳的贴身小厮,后来林琳当差了,用不到天天小厮跟在屁股后面跑了,虎牢清闲下来经常帮着林璐跑跑腿。
拢共喝了二两小酒,福隆安觉得自己眼角这次都在跟着嘴角抽,往海兰察那边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好友捏着酒盅子埋着头偷笑,更是满腹怨气。
来了几个月了,彼此也都熟识了,偏每次他提出要脱离林璐视线,哪怕只有小小一段时间,林璐都会安排人跟着他。
福隆安知道人家这是害怕他到内宅乱跑,福隆安也从海兰察嘴里打听出来林璐家中还有个待嫁的妹妹,平日里小心着点也对,不过这仍然阻止不了他的心火越烧越旺。
他福隆安又不是不懂规矩的人,难道能连这点礼貌都没有,不知道别人家内堂不能随便乱跑吗?认识的时日也不短了,林公瑜你怎么还跟防贼似的防着我啊?
怎么不见海兰察更衣的时候你派小厮全程跟着呢,是不是不信任二爷我人品啊?福隆安内心腹诽半晌,突然心生一计,玩心大起,手往腰上一搭,腰间挂着的一块古玉松脱摔在了地上。
虎牢上前想帮忙拾起来,没想到被福隆安一把推开了,后者摇摇晃晃半蹲了下去,皱眉道:“我自己来。”
他捡起玉佩,顺便自地上捻起一颗小小的石子,用手背遮掩了。福隆安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继续往茅房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