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的意思,您已经想好了?”她轻声问了一句。
虽然中间省略了很多,但元光耀知道,所谓的想明白是指什么。“一点点吧,”他承认,“阿耶还没下定决心。不过,”他旋即又找补道,“也就这两天的事情!”
元非晚听得这话,心里便点了点头。她爹果然是个明白人,虽然觉得各有利弊、难以决断,但知道时间紧迫,拖不得。“那便把该考虑的事情考虑了,剩下的再说。毕竟,就算您答应了德王殿下,也得等长安的诏令来才能回去。”
元光耀一想也是。长安离岭南那么远,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个月。而真想做什么,两个月时间完全绰绰有余。
“阿晚,你说得对。”他站起身,“凡事总有个轻重缓急,很该把咱们自己先料理好。”
他说出来,不是说给元非晚听,而是说给自己听的——在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辜负了夫人儿女好些年;如今知道了,他还能继续辜负下去不成?便是他再惜才,家人也永远排第一位!
这一晚,为了更全面地考虑事情的利弊,元光耀彻夜未眠。他在书桌上摊开一张大纸,左边写好处,右边写坏处,一一列明,分析对比,生怕自己漏算了什么,态度比上殿试还郑重。
不过,睁着眼睛到天明的人,可不止元光耀一个。
嘉宁县城的一处宅院里,吴清黎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时辰,仍然睡意全无,便披衣坐起。他想着今日路上的偶遇,想着元非晚唤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傻笑起来。
而离宅院不远的客栈里,萧欥也没睡。他随意地坐在庭院中一处怪石上,借着微弱的月光,一下一下地磨他的剑,力道均衡稳定,但还是面无表情。手中长剑在残月下一照,更显出冰冷锐利。
不管是卢阳明还是公孙问之,都被这种不大却规律的声响惊醒了。等看到萧欥在做什么后,他们不由面面相觑。
萧欥有时磨剑,有时磨箭。不管哪种,都十分正常。但通常他打磨兵器时,都在大战之前、而他对胜利志在必得之时。
从他们绝不愿意惹这种状态的德王的角度看,他们是不是该给吴都护的公子提前点蜡了?
☆、第39章 夫妻
第二天清早,元府里便喧哗起来。
虽然老年人通常睡不了多少时辰,但李老夫人起床时总磨磨蹭蹭。反正只有她让小辈们等的份儿,她当然不着急。不过今日,她一反往常。不用人叫就起了不说,她还一叠声地催促黄素:“动作快点儿!车马都备好了吧?”
元光耀带着一双儿女不辞而别,元府里可炸了锅,整整闹腾了一天。黄素深受其害,睡眠不够,头重脚轻是肯定的。早晨起床,她整张脸都有些浮肿,用了厚厚一层米分才盖下去。
虽然十分疲累,但她好歹维持住了脸上的假笑,不让已经摇摇欲坠的它们掉下来。“早就备好了,就等着咱们吃完饭呢。”
老夫人依旧皱着眉,不过好歹端起面前的碧粳粥喝了一口。“老大也真是的,”她一边喝还一边抱怨,还有些残余的气急败坏,“这么大的人了,做的是什么事?”
黄素眼皮一跳,没敢接话,就怕被老夫人迁怒。昨儿她可是看见了,三房张婉之是怎么躺枪的——
那叫一个一言难尽!要不是元光进及时冲进来,三弟妹的手怕是要废了吧?
因为老夫人折腾起来能把人往死里折腾,所以黄素虽然骄横,但也基本不敢在老太婆面前放肆。而且,虽然张婉之极不受老夫人待见,但元光进可是一门心思对夫人好的。换做是她受罚,元光宗可不见得会挡在她身前替她求情!
想到偏房里那个小白花似的小妾,黄素就心塞得要命。她一边看不起张婉之,一边又不得不羡慕对方。光比男人的爱护,她还真比不过!
老夫人也不是想听二儿媳妇的意见,只顾着自己念念叨叨。“我辛辛苦苦养他这么大,他就这么对我?啊?之前忤逆我不说,现在还一声不吭地搬了出去?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有了媳妇忘了娘,现在连个闺女都比不上了?翅膀硬了,会飞了啊?”说到激动处,她还摔了筷子。
黄素冷眼看着,继续保持沉默。别的她说不好,但翅膀硬了这个……元光耀翅膀早硬了好么?不然他们一大家子好吃的好喝的从哪里来?天上掉的吗?
但这话,黄素只敢在心里想想。对元光耀闷声搬走这事,她一开始是惊慌,后来是愤怒,再后来却是疲倦——老夫人这种五六十的比她还能闹腾,她能不累吗?
虽然牢s_ao满腹,老夫人的饭量依旧好得惊人。黄素没什么胃口,潦草地扒了几口就算。再看老夫人,她就知道对方依旧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由暗自冷笑了几声。
元光耀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x_i,ng子;他不知道还好,知道以后,还有他们好日子过?不动声色地搬出去已经是给他们面子,至少没有直接撕破脸;老夫人却要去说个理儿,谁拦都不听……
得,她发誓她这次就单纯作陪,再不给老夫人当那只出头鸟!凭什么老夫人做的,一五一十地全赖在她身上啊?只要有黑锅,往她背上一扣就好?她承认她确实自私自利,但下毒害人的心绝对没有!要是元光耀追问起来,她便把那些腌臜事儿抖搂干净,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不成?
黄素平日里可是个鼻孔朝天的人,这时会这么破罐子破摔,可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