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才又侧目,看向一旁捻着隐身咒的玄天:“仙界向来不缺闷声不响的人,我实在想不出,钟离允如何能独得凌烨的青眼,我本猜测他做女人时入戏太深,余情未了……却被他亲口否认。”
玄天缓缓摇头:“自然,钟离允充其量不过只是个画饼,和他配姻缘的另有其人,以他的为人,怎会记得那么深?”
东华道:“凌烨下凡一事,我并不十分清楚。如今听你这样说,他当时嫁的那个皇帝,竟也非等闲之辈?”
玄天眼中闪过几分揶揄:“司命星君许他至尊命格,却据实不报,那一世的皇帝其实是 y- in 龙转世。”
y- in 龙也是上古神兽,顾名思义,因他名字里第一个字,他被划归到邪兽之列。但凡天下大乱,国之将亡,天界欲重新规整,便有可能将它放出祸害朝纲。
东华吃了一惊:“择仙驿里我还奇怪,凌烨与司命星君有些来往,却连司命星君的面子也不给,原来还有这个过节。”
玄天凑近东华耳畔,低笑一声,“师兄与我云收雨住之后,尚且对我欲罢不能。他们帝后夜夜共眠,如胶似漆,到头来却只记得一个钟离允,不合常理。”
东华感到耳根处似有若无的热气,不由清了清嗓子,道:“许是凌烨与你我境界不同。”
玄天却笃定的很:“万物皆此一理,师兄在下界的时候,不也曾做过女人……”
东华怔了怔,而后叹道:“我在凡间那几世,你不是都已知道。”
玄天衣角拂过那一盆玉簪,花瓣纤长白嫩,香气淡淡扑鼻。玄天忽然俯身用指尖轻触那花,抬头向东华投来莫名的眼神。
东华眉心一动,便听玄天轻轻道:“师兄,那夜洞房花烛,玉簪开的不错。”
东华下意识的问:“你……你连那个都……都看了?”
玄天勾起嘴角道:“师兄的千金一刻,我怎能错过。”
东华闭了闭眼,叹了更长的一口气。无论何时何地,东华绝口不提他做女人那一世。因那一辈子东华虽撑的最久,却也最不堪回首。
他那一辈子是才貌双全的官家小姐,年纪一到,便指给了朝中大员的嫡出公子。这位公子也是哪里都好,待她也好。只是倒霉,她嫁进来三天这公子便莫名染了恶疾,最后竟落得个绝阳之症,从此再难生育。
这小姐被风言风语折腾的成日不得安宁,婆家明着说她命不好,背地里说她扫把星。这公子认命,且爱她美貌,没有太迁怒她。
因他先前有一早丧的姬妾,撇下个儿子。此子便被她收在膝下,母慈子孝,也算圆满。
可东华只觉窝囊,做女人守活寡不说,还得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为何东华独对那玉簪花印象深刻?只因那唯一一回洞房花烛,庭中开的便是玉簪。因玉簪是白花,事后还被婆家人借题发挥说它晦气。
东华自暴自弃的垂下眼睑,半开玩笑对玄天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那夜的新郎官,是你变的。”
玄天撇下玉簪,深深的看向他:“不错,正是我。”
东华如遭重击。他猛然想起结界已除,而玄天隐身,若来了旁人,定然以为他在自说自话,便上前去一把扯起玄天的袍袖,道:“换个地方说。”
玄天点头,抬手一挥,眼前景象变了变,却是仙府后头的梅林,当中是干涸的半夕泉。
重重梅叶将朗月掩映,月光细细密密撒落,藻荇服帖的依偎在池底。风动光影动,叫人错觉那是一汪漾起的细波。
东华方才说换个地方,指的是回静室,却不料玄天将他带到这里。
天上星云交织,和着清雅的月色,似乎时间顿时回到了近万年前。那时紫府洲还是荒岛,这千顷碧梅还是无主的野树。唯有这半夕泉从不曾变,无论是从前的无人问津,还是如今被东华划归己有,总是按部就班的暮起而漫,暮落而涸。
东华却无暇理会这良宵美景,直接在石凳上落座,道:“仔细交代,你在我前六世做的好事。尤其是第六世。”他回过头看向玄天,恰好树影摇晃,清辉淌过他的脸颊。
玄天凑过去在那处极快的亲一下,而后不待他斥责便后退一步。伸手轻撩衣袍,没有如东华那般坐在石凳上,而是极其雍容的坐在半夕泉畔的草坪上。之后侧目看向东华:“当年我与师兄互相曲解,我那时仍对师兄心怀不满。”
东华面色平静:“这是自然。”心里却道,好一个心怀不满,你就用洞房花烛来报复?
玄天道:“我本意是为看看师兄过的如何。第一回,师兄还在襁褓中。第二回便是你嫁人……”
东华扶额,矫正他:“是我的那个转世嫁人。”
玄天眼中含了笑意,点头道:“对,转世。我见那凡人看你的眼神,便忍耐不得。当夜我用法术弄翻了他,而后变成他的模样,与师兄共度良宵。”
东华忍不住道:“可在河畔那回,你还说你初经人事……”
玄天微微抬头,笑得很无奈:“我乃是先天神,都没敢怎么着,师兄的转世女身就晕厥了……所以,不能作数,师兄定也不喜欢。”
东华当时只道那凡人生疏,不像是豢养过姬妾的人,但出于女人的羞耻,且后来那凡人又有了那档子症候,便一直没好再问。
原来竟然是玄天。
又听玄天道:“纵然如此,对我也弥足珍贵。师兄,你从来都只属于我。”他话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