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沙地毕竟不舒服,在太阳还未从东方地平线升起时,阿奇就醒了,看看跟他相伴同卧的傻瓜蛋,噗哧喷笑,这笨蛋,呵,打呼打得真响。
坐起来伸个懒腰,天色虽仍暗淡,却正好看见从绿洲之中飞出一只猎鹰,转了个圈后冲上天空,愈飞愈高,一下就变成个淡淡的小点。
从猎鹰起飞的方向估计,那应该是林哈特先生豢养的那只。
记得林哈特对那只猎鹰宝贝的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在左腕上,吃饭睡觉也须臾不离,只在黄昏的时候放牠出去活动,现在还很早,怎么突然间让鹰独自飞翔?
因为对那位客栈主人始终存有疑问的心,加上在库尔城受过教训,除了傻瓜蛋他已经不轻易信任人,于是轻轻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循着猎鹰的方向走去。
爬上前头的矮丘,这丘沙质细软,每走一步都会让膝盖陷入沙里,让行路吃力,可是不知为何,心底不安感加深,撑着爬上丘顶,视野扩展向空旷的黄沙大地上。
东边另一座沙丘上,晨曦奋力由地平线往上钻爬,扯破夜幕的裙裾,一条条的金缕线透上沙的边线,画出一整排y-in暗诡谲的影子。
几百名穿着白衣的士兵罗列在沙丘之上,正是前天傍晚发现公羚羊的地方,白衣士兵手里都拿着盾牌,上头刻饰的浮雕很熟悉,是琵玛国士兵最爱刻在武器上,保佑战士平安的咒纹。
他们虎视眈眈,朝着绿洲的方位。d_a
阿奇目睹林哈特宠爱的那只猎鹰罗拉在天空盘旋几转之后,俯冲入白衣士兵中,停留在一个着战袍的男人手腕上。
男人身材高壮,战袍外一袭天鹅绒披风上绣满着金银图饰,佩挂长长弯刀,他抚抚罗拉的头,从牠脚爪上拆下个环,拿出一张纸条细看。
阿奇眼力好,已经认出那男人是谁,从前最受琵玛国王室信任、统掌兵权、后来篡位为王的亚格将军。
阿奇心往下沉,沉落黑暗深渊,手脚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居然亲自来了,是为了抓塞奇王子、或是……
同样为了借鬼沙军队?
亚格是怎样越过沙漠、来到千百年来人烟罕至的新月泉,阿奇看着对方手上那只猎鹰,什么都懂了,林哈特是他的手下。
林哈特在知道王子在他店里,却没立刻抓起来呈送主子,大概就是因为知道傻瓜蛋对王子言听计从,要想找到砂尘宫,就只能从这里下手吧,而他就这样傻傻的着了道。
阿奇心里慌张,恐惧如同冰丝一般山脚底向上,圈圈的缠绕,没想到、没想到在即将抵达目的地之时,最可怕的噩梦横阻眼前。
不、无论如何,绝不让亚格得遂心愿。
深呼吸几口气,强压下恐惧,他想,现在的他能怎么做?
从丘上大步跨下,心神不宁加上适才的恐惧,他手软脚软,唰拉拉滚下去,带起大片沙一层层滚落,发出铮铮、嗡嗡、隆隆的响声,让他更加惊慌,就怕会被沙丘另一头的士兵发现。
狼狈的连滚带爬,力气重新回到身上,他回到熟睡的人身边。
「傻瓜蛋、傻瓜蛋、醒来!」他用力摇晃毯子里的人。
「老、老婆……还想玩沙啊……」半睁眼,看见一头一脸沙的阿奇,傻瓜蛋口齿不清询问。
「快,跟我来!」将傻瓜蛋用力从毯子里拖起来,这费了他整整九驼二狮之力。
拉着傻大个悄声回营区,商队的人昨晚暍了酒,如今还睡得沉,唯一例外的是林哈特先生,他面朝东方站着,常在他左手手腕皮套上屹立的那只猎鹰则消失了踪影。
以往要是阿奇看见这景象,顶多认为林哈特放鹰去猎些小动物,可现在他知道了真相。
蹑手蹑脚潜行回自己帐蓬,傻瓜蛋还以为老婆童心仍未消停呢,打起j-i,ng神陪着玩。
「去抢两匹跑得最快的骆驼,别忘了带食粮饮水。」阿奇衡量他跟傻瓜蛋的能力,分配工作:「我把风。」
「嗄,为什么?」
「听我的话,这些人是坏蛋,别带他们上砂尘宫了。」阿奇此时懒得费口舌解释,三句打发掉傻瓜蛋的疑问。
有个听话傻老公的好处是:要他做事不会拖泥带水,只要是老婆的交代都照办。
傻瓜蛋对摆弄牲畜是很有一套的,刚醒来的骆驼会发出低沉的吼声,在此刻静寂的绿洲里,叫声甚至可以传到两哩之外,所以他先把骆驼的嘴给箍起来,轻巧牵到阿奇身边后,直接拉低骆驼的头,两人一脚踩上脖子后跨上鞍,然后头也不回的驰骋。
不远的身后意料之内的起了s_ao动,林哈特先生大声喊着要他们回去。
怎么可能回去?
傻瓜蛋还是对阿奇突来的行动大惑不解,在骆驼背上叫着问:「老婆,为什么要跑啊?不是答应了要带他们去……」
「那人不老实!」阿奇愤恨着回答:「他对我图谋不轨!」
阿奇是说林哈特把王子行踪出卖,并且给亚格领路一事,可是听在傻瓜蛋耳里,却意会成林哈特打他老婆的主意,想横刀夺爱。
气愤,大大的气愤,傻瓜蛋力拔山兮大吼:「我要找他算帐啊啊啊啊啊——」
吼完立刻要调转骆驼回营地,他想杀人了。
「找死啊你是不是?你死我一个人怎么办?」阿奇又气又急的喊住他。
虽然看过傻瓜蛋万夫莫敌的模样,阿奇却更清楚亚格的厉害,那人能够徒手屠狮,是剽悍的狠角色,亲手训练的士兵更是战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