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过了几年,秦父一场急病撒手人寰。秦敬当时正在师范学校念书,守过灵,下了葬,因为放心不下他妈,死活非要退学回津,又惹得他娘戳着他的额头骂:“咱家还有点家底儿,你当就缺你上学那俩钱?还是你当你老娘就这么不中用?”复叹了口气,轻轻给他揉着戳出的红印儿:“你爹一直说你脑子好,回去念书吧,你出息了,你爹在地底下也高兴。听妈的话,别再死心眼儿了,行不?”
再后来秦母又撑了两年,终于追着秦父走了。秦敬觉得自己是有预感的--他爸妈好了一辈子,因着秦母天生身子骨儿弱,连他这根独苗都是他妈一意要保才生了下来,要依秦父的意思,哪怕断子绝孙也不想他娘受生孩子的苦。
秦敬不知道别人家是怎样,只知道他爸妈是真的从来没吵过架斗过气,当真实实在在地,好了一辈子。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再没人戳着秦敬的头骂他缺心眼认死理,人这东西到底还是本x_i,ng难移--沈凉生如此缺乏温情地对待他,他却愣没感觉出对方有太大的不是。
一来秦敬本就以为男人和男人做这事儿,下头那个肯定要痛得死去活来--后头那么小一个眼儿,硬塞根不合尺寸的东西进去,不痛才是见了鬼了。
二来他也的确不是真傻,虽说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哪里入了沈凉生的眼,但也多少晓得对方其实并不像前段日子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自己。只是明白归明白,却管不住自己仍然真心陷了进去。
所以痛便熬着吧,活受罪也是自个儿乐意--谁让你非要喜欢上人家?
然而活该归活该,到底还是不免觉得有点难过。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难过,而是闷闷地,像十五岁那年他一手喂大的阿毛跟别的猫跑了,小秦嫂闷闷地想,他对它那么好,怎么说跑就跑了呢?
由此可见快十年过去,秦敬这人仍旧没一点长进。
依然死心眼地,多少期望着自己付出的感情能够被对方珍惜。
不知统共挨了多久,秦敬迷糊觉出身后那物终于打住,慢慢抽了出去。身上蓦然一轻,压着自己的人就这么离开了。
小会客室里有扇侧门通着主卧,沈凉生赤身luǒ_tǐ地穿过那道门,摸黑经过卧房,进到浴室里,开了灯,又开了热水龙头。
他站在洗漱台边,于水声中望着镜子里头自己的脸,望了一会儿,抬手抽了条毛巾,放在水龙头下面,感觉到热得烫手的水浸s-hi毛巾,顺着手背淌了下去。
秦敬静静躺在黑暗中,依然维持着俯趴的姿势。手动了动,仍箍在衬衫打出的死结里头,一时半会儿也挣不开。动作大了,便带得股间锐痛,像有把小刀子抵着那处,自己一动,就吞进一寸刀尖。
于是他不再动了。无声无息地趴着,似是成了这屋子里的一件摆设家具。没有呼吸,也无法言语。
沈凉生拿着毛巾走回来,跪在地毯上,借着壁炉火光,为他擦干净股间血渍--倒是与方才迥然不同,小心翼翼地,像在擦着什么价值连城的脆弱古董,磕碰到一点都是罪过。
“沈凉生,先把衬衣解开行不行?扳得肩膀痛。”
尽管心里有些不能明言的难过,秦敬这话说得却也没什么怨气。反是沈凉生听他好言好语地跟自己打着商量,握着毛巾的手僵了僵,随手把染血的毛巾扔到一边,默默为他解开了衬衫打出的死结,又帮他脱了皱皱巴巴缩在脚踝处的裤子,方低声道了句:“再等我会儿。”
方才沈凉生已往身上套了件浴袍,言罢便从客室正门走了出去,唤了个下人去西药房买药。
他特挑了个嘴最严实的--是个白俄女人,布尔什维克革命后忠心耿耿地跟着主子流亡到了中国,住了十几年,会的中国话仍然有限,惯常只和沈凉生讲英文,听到他要买的药用途尴尬也只板着脸道:“好的,先生。”
“等下,”沈凉生叫住她,又吩咐了句,“先去找条羊绒毯子出来。”
实际秦敬并不觉得冷。沈凉生把羊绒毯子严严实实地盖在他身上,只露出个头,捂得他有些闷热,便挣了挣,想把毯子弄下来点。
沈凉生却以为他到底是怪自己这么对他,只是现下才发作,顿了顿,也没说什么,重站起身,走到客室咖啡桌边点了支烟,又走回来,在秦敬身边躺下,默默抽着烟,烟灰积得长了,无声地掉在浴袍上。
秦敬俯趴着侧过头,正望见沈凉生的侧脸。看他微蹙着眉,显得有些郁郁不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怎么了?”
沈凉生没想到秦敬会先说话,闻言也侧过头看他,意外地发现对方面上并无什么不悦的神气,只是眼眶微微发红,不知是方才哭过,还是炉火微光下的错觉。
“没事……疼哭了?”
“没有啊。”秦敬诧异地眨了眨眼,下瞬便见沈凉生突然吻上来。
眼镜早在先前折腾时就不知掉哪儿去了,沈凉生直接吻上他的眼,轻轻地啄吻着,低声保证道:“别哭……下回一定不这么着了。”
“我真没哭……”秦敬下意地闭上眼,放松身体任他吻着,觉得那一点闷闷的难过全然消融在这样的吻里,不由小声说了句真心话,“就是有点想我妈。”
话说出口,两人都是一愣。秦敬是因为觉得这般光景下想起自己的娘实在不像话,心里头惭愧得很。沈凉生却是因为太善于揣摩人心,秦敬自己都没想明白的弯弯绕绕,他反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