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孟清和的佩服和感激之情有多重,对徐辉祖的怨念就有多深。
在犄角旮旯抽鞋底扎小人的不在少数,大骂徐辉祖本人的也有,问候徐家祖宗却是不敢的。燕王妃和魏国公是亲兄妹,朱高炽三兄弟是徐辉祖的亲外甥,谁敢问候徐辉祖的祖宗?绝对是活腻了。
换过伤药,孟清和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手脚发沉,动一动,伤口就疼。
“用过了药,同知好好休息。”赵大夫盯着孟清和捏着鼻子把整碗汤药喝完,才满意的点点头,收拾好药箱,道,“大军已到眉山,应会停歇两到三日,同知可好好将养。”
“谢谢大夫,我一定照做。”
忍着嘴里的苦味,孟清和总算把话说利索了。
太苦了,苦得他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良药苦口,也不能苦成这样吧?
赵大夫离开后,孟清和用半碗水漱了口,滋润了一下喉咙,勉强把苦味压了下去。这样的药还要喝上半个月,日子怎么捱?
咬咬牙,为了身体,再苦也得忍着!
外用的药很有效,伤口处渐渐蔓延开一片清凉,十分的舒服。
汤药里似乎有催眠的成分,要么就是自己身子太虚,孟清和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发沉。
亲兵见孟清和又睡着了,不敢打扰,放轻脚步退出了大帐。
帘子落下,遮住了帐外的雨声,只余一片寂静。
孟清和一觉睡到了傍晚。
半梦半醒间,仿佛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孟清和抽抽鼻子,有些困难的睁开双眼,一大碗汤面摆在离他不远的矮桌上,面条散发的热气和香气一同在帐篷里飘散。
香味不断蹿进鼻孔,口水滴答,肚子轰鸣,孟十二郎彻底清醒了。
“醒了?”
正想伸手,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抬起头,如玉的面容映入眼底。
“指挥。”
“恩。”
沈瑄起身端起桌上的大碗,坐到孟清和身边,在他充满渴望的目光中挑起一筷子面,然后,动作优雅的送进了自己嘴里。
孟清和愣住,这是什么情况?
面不是给他吃的?
一口,又是一口。
换做平时,看美人吃东西是种享受。
可是现在,他是伤员,饿着肚子的伤员!对着肚子轰鸣的伤员吃东西,这是何其的不人道!
“指挥。”
“何事?”
“卑职饿了。”
“哦。”点点头,继续吃。
孟十二郎脑门上蹦起数条青筋,恶向胆边生,“沈子玉!”
沈瑄停住筷子,挑眉,“恩?”
孟某人的一口恶气顿时被扎漏了,“……我饿了。”
强势不起来,装可怜总成吧?
大手突然托起孟清和的后颈,俊雅的面容骤近,轻轻蹭了一下他的鼻尖。
额头相抵,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怜惜,“十二郎莫再如此让我担心。”
听着沈瑄的话,孟清和的眼睛有些发酸。
是不是受伤后会比较脆弱,变得多愁善感?
沈瑄将孟清和扣进怀里,低沉的声音淹没在孟清和的发间,带着几乎要将他包拢的情感,“今后,我会护着你。”
心被攥住了。
下巴搭在沈瑄的肩头,蹭了蹭,孟清和闭上双眼。
两辈子,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怎么办?
该怎么反应?
本来机灵的人,这一刻竟有些傻了。
果然xx中的人会变傻瓜?
肚子不合时宜的开始叫,孟清和无奈,睁开眼,咬了咬嘴唇,“子玉。”
“恩。”
“我让你护着。”
“好。”
“所以,能不能,先让我吃面?”
沈瑄脸黑了。
侯二代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就这样被孟十二郎给毁了。
美好记忆什么的,注定是被用来糟蹋的。
“子玉?”
侯二代不说话,黑脸中。
“指挥?”
继续不说话,继续黑脸中。
琢磨半晌,一狠心,试探道:“当家的?”
“……”黑不下去了。
用力咬了一下孟清和的颈侧,沈瑄叹息,人是自己选的,认了吧。
面条很劲道,仍是热的,刚好入口。
拿起筷子,孟十二郎才发现自己手脚发软,根本没多少力气。
捧不住碗,总不能趴着吃吧?
无奈之时,大碗被沈瑄接过,筷子被抽走,一筷子面直接送到嘴边。
孟清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没出息!真没出息!
想说点什么,嘴刚张开,浓郁的面香瞬间在唇齿间蔓延。
鼓起一边腮帮子,看向不再黑脸的侯二代,这是雨过天晴了?
“十二郎面皮薄,是我急了些。”沈瑄笑得温和,手指揩去孟清和嘴角的面汤,送到自己唇边,一举一动都格外的迷人。
感动没了,羞涩也没了。
孟十二郎背后升起一团凉气,情况不对!
帐外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孟清和打了个哆嗦,忙道;“没急,一点没有!”
“十二郎不必勉强。”
“没有,绝对没有!”
“哦?”
“我真没其他想法,就是第一次听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没经验,有点……”
“经验?”沈瑄眯起了眼睛,笑意更深,“十二郎还想听谁说?”
孟清和被堵住的脑袋总算理顺,聪明了一回,“沈子玉。”
沈瑄一挑眉,“当真?”
“自然。”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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