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饰演男一号的大牌演员任子清待遇天差地别。
人家有一箩筐跟班端茶送水打蒲扇,他却连把歇脚的折凳都借不到,只好找快干净的大石头蹲着,拿剧本扇风。
轮到他试拍时,还处处受到刁难。
任子清也算是主演过十几部作品,获得过金豫奖最佳男主角,大腕中的大腕。薛婧和他比起来,还要算后生晚辈,喊他一声任大哥。
记者会上,他身为男一号流熙的扮演者,本应成为全场焦点,结果却被云觞和一个十年前的死人抢去风头,落得无人问津的地步,早已憋了一肚子怨火。
不过他的优点就是沉得住气,开拍前他对演流毓的段砚行极为亲切,表现出关照爱护新人的前辈风范,丝毫不摆架子。
可是一到试拍,和段砚行演对手戏,他就凭借多年拍戏经验,不断抢镜头,使用一些导演不会计较的小动作干扰对方节奏和站位,试图用自己纯熟的演技给对方施加压力。
如果段砚行是个货真价实的新人,或许会因此而乱了阵脚,无法进入状态。
可他外皮虽是“新人”,内在却不是。
论拍戏经验,他过去一年一年累积下来的实力,可比眼前的任子清老道高干得多,二十年磨砺出来的演技哪有那么容易被干扰了。
何况他一旦切换到演员状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j-i,ng明狡猾,别人玩不到他,反被他玩弄。
他早就看出任子清在对戏时针对他的各种小动作,却不露声色,照旧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地说台词、走位、做动作,既没有特别出挑的表演,也没有大的过失,在演绎出流毓的清冷腹黑同时,刻意显露出一点新人的拘谨和紧张。
毕竟在一旁看着他表演的,是当初一手栽培他,对他的演技了如指掌的马导演。
任子清察觉到这个“裴易寻”表现虽拘谨,却格外沉得住气,神情动作都有一份新人办不到的自如和沉稳。
他心里不由产生了困惑和怀疑,几番挑拨不成,便有些气恼。
他饰演的“流熙”是个谦和沉稳,举手投足都气概十足的大侠,举步稳健,眉宇淡然,气定神闲。
他在一个长镜头中,根据剧本需要,到“流毓”面前,本应抱有一丝宽容与信任的情感去试探,结果演绎出来时,平稳的语气中却显露出了急躁。
“毓弟,你曾说,你身上的伤是在去武夷山的途中中了莫天的埋伏……”
任子清的台词节奏快了些,感情也不对,但或许是并非实拍而只是试演的缘故,马宇重没有喊停。
段砚行发现任子清挑拨自己不成,反而自乱阵脚,便顺着剧情,慢慢地小步到“流熙”面前。
在鼻子几乎要碰撞到一起的近距离下,他稍稍抬头,以“流毓”外表淡漠,城府极深的x_i,ng子道:“大哥曾亲自验过我身上的伤势,莫非如今要重验才肯信我?”
他用一个微微抬眉的动作逼近任子清,连呼吸的节奏都掌握得恰如其分,淡漠中透出y-in冷和刻薄,符合了“流毓”小心掩藏的一丝内心的悸动。
“借位”的技巧也很娴熟,知道镜头拍不到,他便不遗余力地瞪过去,眼神非常咄咄逼人。
任子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沉浸到他的目光中,忘了这是在演戏,受到他的感情影响,被带动着不由退了小半步。
沉稳的“流熙”不应该受到“流毓”的气息影响,不可能被逼得退后半步,而任子清已经忘乎所以地被段砚行的眼神震慑,下意识道:“你……”
随着半个音节卡在喉间,任子清意识到自己出错了,段砚行则道貌岸然地低下头去,继续保持着“流毓”的状态,直到导演喊咔。
他故意逼任子清出错,而自己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甚至没有在任子清出错后,就轻易忘了角色,任子清这个老演员反而在他面前显得稚嫩怯场。
马宇重把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他早发现,对戏时根本不是任子清以熟练的演技在压制“裴易寻”,而是“裴易寻”潜移默化中带动了任子清的表演。
段砚行拍戏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报。
他刚才报复了任子清,心里大感痛快,踱到一旁去休息时步子格外轻快。
马宇重过来拍拍他:“小裴,你真的是头一次参加剧组拍戏?”
段砚行眼珠子一转,忙粉饰道:“我之前跟过云导一阵子,他经常让我做示范对象,慢慢的,我也学会了一些技巧吧。”
马宇重虽然心里仍有疑惑,却点头道:“嗯,云觞的确是出了名的严格。”
段砚行赔笑着送走马导演,见任子清恍惚地回到椅子上休息,架势大不如前,暗暗露出一抹坏笑。
——想y-in我,爷爷我可是你的前辈!
蓦地,他感到背脊一阵寒意窜到了后颈,头皮也有点麻麻的。他回头去看,却没有找到那个刺人的视线。
他直觉有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任子清还没缓过神来,女一号沈莹正在准备下一场正式拍摄的镜头,应该无暇顾及其它,别的剧组人员也都在各忙各的。
他找不出除了马导演以外,还有什么人可能看穿他的身份,可是刚才那个视线犹如芒刺在背,如此犀利……
段砚行正式拍摄的第一场戏就要吊威亚,马导演没有姑息他是新人,拍戏前就告诉他,所有拍摄都不打算使用替身。
等准备好后,他便直接上阵,对戏的是沈莹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