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条件,这孩子只能养在白墙之内,不可让外人知道。
所以,段砚行到裴家赴宴的时候,还不知道裴老爷膝下有这么一个三少爷,也没想到裴邵贤竟那么多年没向人提过他这个三弟。
彼时,段砚行又跟裴邵贤提起那次生日宴会的事,裴邵贤咬着烟嘴一脸无趣地说:“莫名其妙多了个弟弟要跟自己分财产,谁脸色会好看?要不是我老爹宠着他,我看他早被埋在后院那口井里了。”
为人兄长的说出这番话未免显得狠毒了些,其实裴邵贤这人不然。
说到那次庆生宴,段砚行也是到了裴家宅才知道,给小少爷庆生只是借个名头,形式上其实是家族仪式。
偌大的礼堂里男左女右位列两旁,整齐划一的黑色套装,男的戴手套女的戴黑纱,正襟危坐悄无声息,除了没挂白绫外,气氛就和吊丧没两样。
段砚行见此情此景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原本想回避,裴邵贤却按住他背脊把他往里推了推,说:“老爷子请的外客不止你一个,既来之则安之。”
当正中那位体格魁梧面容肃穆的男人隔了二十来丈距离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却仍像有芒刺在背,他觉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而放开了大大方方向裴当家见礼,然后由同样西装革履的家仆领着去一边坐。
段砚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那气氛让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久,当家夫人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从裴老爷子后面的和室出来,当家夫人穿的是一套黑色真丝鱼尾裙,而那男孩子身上却是正统的黑色和服,袖摆上印着花卉暗纹,用暗紫色的腰带系住,尽管层层叠叠,仍显得男孩子纤细瘦小,白瓷般的肌肤与黑色和服相映,好像飘散在夜色寒风里的腊梅。
大概是常年居住在屋檐下阳光晒得少了,段砚行没见过生的这么白净的男孩子,好像是最名贵的珍珠用茜红丝绒垫着摆放在橱窗里让人欣赏赞美,然而碎发下一双眼睛却暗幽幽的透出一股y-in寒气息,盯着人眨也不眨地看着时,好像随时能说出最刺耳难听的话来。
不过,整个仪式中他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发出过一个声音,段砚行根本不知道他的嗓音是什么样,也想象不出这男孩子说话的样子。
他被当家夫人领着,依次经过男宾席位,从家仆的手里接过茶杯挨个给长辈亲戚们敬茶。且必须双膝并拢跪下来,双手托举茶杯过头顶,在长辈们喝茶时,他始终低着头让细碎的刘海盖没眼睛,直到对方递还茶杯才能抬起头来再起身给长辈回礼。
这样一路持续下来十几个人以后,小孩子显然膝盖有些受不住了,到了他的二哥裴邵仁这里,忽然噗通一下子跌跪下去,茶水翻洒在裴邵仁西装上,人也整个地撞入二少爷怀中。
四周一成不变的静俏,裴老爷子不动声色,但是其他家族成员脸色都比刚才紧绷。只有裴邵仁托稳了弟弟后,神色里头是波澜不惊闻风不动的恬淡。
裴易寻知道自己在重要场合出了错,怕得忙缩紧身子跪着退开少许,小手握拳摁在膝盖上,连带着肩膀一起微微颤抖。
女主人y-in沉着脸吩咐下人拿纸巾,裴易寻死死咬住薄而小巧的唇,手背上细白的皮肤泛出被烫伤的红痕来,却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时候,裴邵仁拍拍西装上的s-hi痕,若无其事挽起弟弟的小手,笑一笑说:“没事,只不过打翻了一杯茶而已,我是你二哥,不会为这种小事怪你,这儿的人都是你亲戚,他们也不会。”
他这一说,潜移默化的就把那股凝重的气息给驱散了,不过裴易寻只是略微抬起眼睫,从发丝间小心翼翼瞅了瞅这位裴家二少爷,他的二哥,一个字也没说。
那晚,裴邵贤以叙旧为名留段砚行住下,还说第二天有早礼,既然来参加了,总该有始有终。裴邵贤说什么都是对的,不对的也是有理的,段砚行难以拒绝,便在裴邵贤房间里喝酒闲聊。
夜深以后,裴邵贤忽然说有事离开,他在房里等了半天实在无聊,只好到处闲逛逛,不想却迷了路。
借着外廊昏黄的灯光,他站在飞檐下摸索路线,大概也就是在几步之外的和室里亮着灯,比外面明亮数倍的光线从木格子门透出来,人影模模糊糊映在格子上晃悠,夹杂着低靡喘息的细碎人声传出来,段砚行吓了一跳。
那天他喝高了,多少有点j-i,ng神恍惚飘飘欲仙,十一月的夜晚凉风吹得他瑟瑟发抖,忽然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被酒j-i,ng激发的亢奋情绪壮大了胆子,他鬼使神差地靠近那房间仔仔细细听了听。
喘息声没有了,只有一个好像刻意压低的男人的声音,温和地问:“还疼吗?”
没有回答的声音,之后依然是那个男人发出了一声喟叹,又说:“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不要去麻烦别人,懂了没有?”
段砚行当时怕自己是喝多了想多了,拍拍脸让自己恢复清醒,迅速撤走。
他以为在房里说话的那人是裴邵仁,说话的对象自然就是裴家的小太子了,按照白天礼堂里那一幕来猜比较合乎情理。
可是那声音他后来反反复复回想琢磨,又觉得像是裴邵贤,他和裴邵仁只有那么一面之缘,和裴邵贤却熟稔多了。
裴邵贤的声音很有特色,别人模仿不来的。
后来他酒醉失态,把堵在心里的疑问提出来的时候,裴邵贤激烈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