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人搬走了尸身,清扫了血迹。
待打开窗户之后,昆仑之巅的山风在屋内卷过一遭,再闻去时,方寸之内尽是清冽之气,透彻肺腑。
经过一段时间的清扫,西北境大悲寺的残留势力被拔除了大半,剩下的一些成不了大气候。
纵是赶尽杀绝,也避不了漏网之鱼,因了这个原因,昆仑与祚山的动作一同慢了下来。
如此一来,祁薄阳便计划起至凤凰城取剑一事。
景风剑不比寻常,若是剑在手中,借着些许故人情谊,凤凰城与昆仑的关系也能更亲近一些。而这一点亲近,对于不染俗世的蓬莱一脉,实是难能可贵。
凤凰城,并非寻常所在。东海万里无涯,凤凰城与蓬莱只是众多岛屿中的一个,若是无人引路,怕是极难寻到。
沈醉提出与他同去,也不乏为他领路之意。
大荒广袤之地,从昆仑至东海,虽已连夜赶路,也得花费上段时间。
这一次只沈醉与祁薄阳二人同行,虽要护着婆罗花,但仍快马加鞭,比之当年沈醉带人上昆仑,快且自在许多。
若逢美景,也曾把臂同游,携手花下,也同看过山川湖泊,崇山峻岭。
夜深人静时,对坐闲叙,十指交缠,气息交融,亲昵温存,不论是沈醉还是祁薄阳,都能感觉到二人间丝丝缕缕的暧昧情怀。
沈醉其实并不懂得什么相处之道,若是喜欢便亲近些,若是不喜欢,就弃若敝履,看也不愿看上一眼。
他所遇见的大多是蓬莱一脉之人,身为蓬莱之主,虽只是名义上的位分,也足够了。至于大荒其它宗主,譬如宣识色与醒挽真,或讥或讽,只凭心意。叶抱玄与傅忘机是知交好友,介于这层原因,当面叶抱玄时,他言辞往往温和许多。
但祁薄阳与这些人都不同。
相遇于对方少年时,他一时意起,借了少年血誓方解,满心眼里只有他时,怀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念,做下了那等事情,将其引入歧途,再难转圜。
再遇之后,也不曾收敛多少,心意起时,少有顾忌。他偶尔会忘了眼前之人是与他身份相当的昆仑之主,而非当年那个任他揉捏的少年。
如此下去,纵然他二人心中都有底线,有朝一日,也必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情如孽火,心若片cao,无能承受。
今日他们还能相处融洽,等到哪日里相看两厌,心中生恶,身后的昆仑与蓬莱也必定为他们影响。
沈醉薄情寡义,只求长生,祁薄阳站在昆仑之巅,眼中所见是整个大荒。
如何才能同心同意?
祁薄阳从未见过海,等到了东海之滨,见了白云之下无垠碧海,闻见空气中的海腥味,止不住有些许好奇。
沈醉对这里环境熟悉,指了远处与他道:“可看见那艘船?”
那里的确停了艘船,等靠得近了,看得愈加清晰。
船高近十丈,长度也有好几十丈,桅杆上巨大的风帆未起,船身浅金色,其上鲜红纹饰繁复精巧无匹。
祁薄阳眼见这华丽奢靡的巨船,不由皱眉:“这……”
他昆仑一脉多爱素净,于这奢靡之风,全然不同。
沈醉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
他来前便通知了凤凰城,这船自然也是城中派出,特意来接他与祁薄阳的。
凤凰城中露清饮这个城主并不常出现,城里事务多由两位执事疏流桐与疏流响掌管。
此次祁薄阳同来,非比寻常,是以疏流响亲自在船上迎了他们。
疏流响五官艳丽,穿黑红色的短衣短裙,大半个胳膊和腿全露在外面,若是抬手,还能见着小巧的肚脐。露出的肌肤颜色虽然并不白皙,但却柔润细腻,甚有光泽。
头上身上银饰璀璨,走动间声响不绝,身上带着一股海味,眼睛旁有艳色刺纹,转眸间端是绝色无双。
等上了船之后,来来往往的女子俱是这副打扮,一眼望去,见得的竟然全是活色生香。
祁薄阳心知这不过是凤凰城的风俗,不好多说什么,但却对沈醉当初所说的那句凤凰城多美人,有了真正的了解。而当日见过的扶摇天凝括苍,也的确是大荒难见的潇洒男子。
只是行在这些女子中间,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从十五岁入了昆仑之后,除了几次出行,他就甚少接触女子,更别说是如此火辣辣的美人。
幸好船上之人知道他的身份,不会做自讨没趣的事情。
沈醉于凤凰城最为熟悉,蓬莱岛诸多事务由疏流响皆管,见过次数甚多,聊些大荒见闻也不乏味。
起航之时,风帆扬起,却是一片鎏金焰色,合上浅金色的船体,远远看来,宛如一只展翅的华美凤凰,划过海面,冲破云霄而去。
凤凰城开宗便起于东海,若论航海一道,大荒无有能出其左右者。
船上布置摆设精巧,细致处别具匠心,虽说看着有些繁复之风,但无可否认,并不会使人厌烦。
女子大多心思细致,于这里便可见一斑。
东海浪大,可这船行得却极稳,祁薄阳是初次出海,竟也没觉得不适,不知是自身的原因,还是船的缘故。
也许因为祁薄阳就在身边,沈醉虽与疏流响相谈甚欢,但与船上女子并未表现得十分亲密,只在细微处可见一两分亲昵,显然熟悉得很。
近而不狎,倒也无可诟病之处。
祁薄阳坐在一旁,只间或说上几句,不冷不热,和他的身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