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薄阳皱眉,这最锋锐的剑好找,最快的剑又该从何说起?
“我关在房中三个月,想了许多法子,终于想明白该如何锻造这一把剑。”
当露清饮用她稚嫩,却带了些沙哑的低沉嗓音说着这些的时候,无端将人带回千年前,祁薄阳甚至感觉自己见到当年那个容色照人的女子,因为情人的一个请求,而日夜不眠。
“材质、锻造手法、剑形,三者合而为一,才有可能铸出那把独一无二的剑。我精心挑选了材料,用了最轻薄的弱水,铸了剑胚,我废了一百七十七张纸,画出了最完美的剑形。焚香祭告天地之后,真正开了炉。”
沈醉听到这里的时候,似有所悟,唇齿微张,低低吐出两个字:“……景风。”
祁薄阳听见他的细语声,却不明白其中深意。
呼吸声至此,似乎略微沉重了些,疏流桐低□子,抚过露清饮略略弓起的背脊,螓首低垂,眸中忧色难掩。
“我在炉前呆了半年,铸成了一把无双之剑。若说锋锐,世上胜过它的有许多,若说华贵,更是笑话。唯有一点,那便是快。当他把剑握在手中的时候,神色有些难以置信,他说——世上竟真有这么一把剑。”
露清饮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沈醉二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到底是惆怅多些还是自得多些。
“我问他,这剑该取什么名字?他说,既然是我铸的,自然应该由我来取。”
她话中带了笑意:“我说,铸这剑本就是为了你,取名这事儿也当由你来做。他推辞不得,想了片刻道,那便叫景风吧。”
“我想了想,没有明白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问他之后,他说,这剑如此快,唯有蹑景追风四字能够匹配。”
“我觉得挺有理的,又问他为何要的是一把最快的剑,而非最利的剑。我自信我的锻造之术天下无双,只要他与我说了,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所以一直对他的要求有些奇怪。”
听到这里的时候,沈醉不自觉地敛了眉。
祁薄阳看了眼他的表情,心中恍然有些明白了。
“他只对我笑,却不肯与我说原因。我只是好奇罢了,时日长了,自然也不在意了。”
“时间过得快,转眼便是百年。我那门转生之法已经完善,新的身体也找好了,只等渡魂之日。他的身体开始衰败下去,那日我去找他的时候,他站在昆仑天庭之上,见我来时,冲我笑了一下。”
“我见他笑过许多次,可我觉得那次他笑得最好看。他握着我亲手为他铸的剑,雪色日光交融,大半个身形都看不清楚,只隐约瞧见似乎是在朝我招手。”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心软成了一滩水。”露清饮身形容貌稚嫩,说起这些的时候,就像个与人分享心事的怀春少女,声音娇憨。
沈醉忍不住侧了头,神色似有不忍,祁薄阳伸手握住他手,一言不发。
他虽然不知道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能让沈醉露出这种表情,就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我朝他走过去,他笑得好看极了,我抱住他的时候,觉得特别伤心。我知道他活不久了,我曾想他与我一同用那转生之法,他却不肯。”
“我本想这次再劝他一次,却没料到,他会用景风杀我……”
祁薄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那位先人竟如此心狠,他察觉沈醉的手心起了些s-hi汗,想来对方心里必定极乱。
“景风果然是最快的剑,他在我身后举剑的时候,我根本反应不及……”露清缓缓仆倒在地,长袖掩了脸面,只闻见低低泣声,身后的疏流桐小心看护。
“那一剑刺穿了我和他,他抱住我,与我说,若能……蹑景追风,他只想……只想抓住……抓住那只……金凤凰……”
露清饮当时已可以用转生之法,那一剑自然杀不了她,可那位先人,求的也不过是一世同生共死。
沈醉听到这里,闭目沉吟良久,方道:“要取景风的人又不是我,城主与我说这许多做什么?”
露清饮倚着疏流桐站起,转身望向他。
她的视线停在沈醉的手上,沈醉身子一僵,方才想起之前祁薄阳握住他手,竟然一直未曾松开。
只是现在无论做出何种应对,都显得心虚了些。可最重要的是,他为何要……心虚?
如此一想,他就坦然了。
祁薄阳握着他手,神色自若,根本未曾想过要松开。
露清饮年龄看来着实太幼,就算她嗓音低沉,说的又是陈年旧事,给人的感觉却仍旧有些诡异。
“一生或是一世,你可想过?”她问。
沈醉忍不住转头避开她的目光,嗤笑道:“想这个做什么。”
祁薄阳听他这话,垂眸不语。
露清饮也不逼他,只道:“蓬莱岛历任岛主,我都见过,而你却是这些人中,心xi-ng最冷的。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可问题是……你动心了。”
她话音刚落,祁薄阳心脏猛缩,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还未等他想个清楚,沈醉已霍地抽了手,怫然变色:“你说什么!”他这色厉内荏的作态,颇有被人道破心事的尴尬。长久以来,就算祁薄阳看出一点端倪,也不敢当面求证,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被人揭破。
疏流桐站在一边,只作不知,露清饮也不会被他吓到,看他反应,不过一笑:“昆仑之人向来清心寡欲,但若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