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将近了好多天的年关, 这一次是真的已经近到了眼前。不管是哪朝哪代,过年都是一年之中最热闹、最郑重、也是讲究最多的节日,天天有活动,日日有安排,能一路从腊八过到上元, 年尾到年初, 哼着欢歌,唱着乐曲,绝不停歇。
但今年的大启有些特别, 百姓的年该怎么过还是会怎么过,朝堂之上的气氛却一日胜过一日的严肃,全然不见即将过年的放松与喜悦。
想也明白的,谁都不开心:
主和派的反扑没能掀起多大的浪花,与他们的预计完全不同。
主战派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恨不能下一刻就渡过长江,打去北方,总觉得在朝堂上的每一天都是这么的度日如年。
总之,这一仗是打定了,每一个朝臣心中都很清楚。这是一场关乎国运的大仗。胜,则以后都可以回雍畿过新年;败,也许连江左都没了。
每个人在过去的人生中,都曾多多少少的体验过类似于“赌一把”的心态,也曾有人说过,这一次的破釜沉舟就是一次豪赌的话。可是当他们真正以天下为赌注之时,他们却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镇定。
但仗还是要打的,这不只是女皇一人之意。是所有心念故土的一代中国人之意,我们的国家不容分裂,我们的国家不容侵略,我们的国家就是我们的国家。
大长公主犹记得在上辈子,大启已经北伐勿忘,夺都梦断,还有在北方饱受蛮人肆虐的百姓,死守信念,在等着长江这头的他们打回去。
这是后世一个很有名的诗人告诉大长公主的,如今这个诗人应该才刚刚出生。
他就出生在已经沦陷的北方,一个不算好的年月,一个不算好的故土,他已经是蛮人统治下的一代人。可从小他的祖父就一再的带着他去眺望江左的方向,告诉他,我们是启人,我们的皇帝在那里,我们的军队在那里。我们生活的地方也曾经属于大启,如今蛮人只是暂时占领,早晚有天,这里会回归大启的怀抱。若朝廷无人可以做到,你就要去做到。
后来那位诗人弃笔投戎,抗蛮归启,却最终壮志难酬。他一生都在为北伐奔波,哪怕明知已无力回天,扔不愿意放弃。他偶尔也会作诗,诗中仍只愿披甲胄,战蛮夷。
最后那诗人带着满腔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这辈子,大长公主只希望赶在诗人懂事之前,就收复失地,让他那些锦绣文章之才,用在一些更美、更安逸的事情之上。如她的丈夫,不要再被战乱困苦所折磨。
可世界就是这么神奇。有人哪怕明知不可为仍要奋力一搏,有人却在还有希望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放弃。
抱拙书院的李山长仍不愿意放弃主和,亲自递了帖,想要进宫面圣。
但是女皇却不想单独面对这个脑子有坑的老匹夫,她用神宗的脑袋想,都能猜出来李山长准备说什么,她根本不想听。
可彻底拒绝对方又不行,毕竟李山长也是与陈老齐名的当世大儒,他要面圣的消息已经在士林之中传开。女皇拒绝见李山长,掉面子的绝对不是不请自来的李老头,而是会迅速被扣上一定不尊重读书人大帽的女皇。
最终,还是陈老献计,表示愿与李老同在御前坐而论道一番,这才解了女皇的燃眉之急。
于是,一人面圣的叨逼叨,就变成了莫寻书院与抱拙书院各派二十名成绩优异的学子,互相在女皇面前和彼此叨逼叨。
既解了女皇的围,也足够尊重李山长,最重要的是,给了一些还没有科举的寒门学子另外一条面圣之路的捷径。哪怕是出身世家的学子,也不可能会想要错过这个提前在御前表现自己的机会。因为不只女皇会到,皇储闻胤也会在。
也因此,陈老的提议一经说出,就受到了广大欢迎,连李山长那边的人都很是同意,哪怕李山长看破了陈老的阳谋,他也没有办法阻止,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敬”。
最后,甚至连太学生都踩了一脚,作为官办组织,他们肯定不能落于人后。
于是最终定下来的就是三个学院,各二十名学生,加上各自的老师,得以入宫,在女皇面前辩论。这样的盛事,本应该准备许久,辛苦筹划,请来各界名士观礼。但由于时间紧迫,加之女皇崇尚廉洁的x_ing格,一道一切从简的口谕下来,就真的一切从简了。
还没有人敢抱怨,女皇连自己的登基仪式都给取消了,你敢和女皇比吗?
甚至都没有大臣敢在女皇面前说什么“礼不可废”,因为一旦有人说了,女皇就敢用一大堆天文数字一样可怕的财政问题来吓死对方。
勤俭持家,是女皇有一个之前不为所人所熟知、之后必然铭记于心的特x_ing。
有时候女皇对自己苛刻的让大长公主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大长公主虽然不是那种享受派,但多少也是有点放纵的,要不然她弟盆子和儿子谢介也不会养成那样花钱如流水的纨绔x_ing格。
“人就活这一辈子,你省下的钱自己也享受不到,何必呢?”
“我省钱本就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而是为了军费。”大启收入高,消费也高,这不只体现在普通百姓身上,连朝廷也是如此,“一旦开战,我总要保姑娘与将士后顾无忧。每攒下来的一分钱,都是为了日后战场上能够更加宽裕一分。若我这边断了粮,姑娘在战场上该如何?让我开度牒给你吗?”
度牒是和尚的“营业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