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魁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就是刚才看咱伯跟小葳说话,一下就觉得咱伯老了,好像一下老了可多年,不知道咋了,心里一下子就难受哩不行。
幺儿,你过去吧,今儿后晌你领着猫儿去随便耍吧,别搁家里,孩儿一看见您二哥就别扭,咱伯每次看见您二哥跟猫儿比过路哩人还不如哩样子,都会心里难受。
他跟我说过好几次,要是当初他能咬牙再借点钱给您二嫂排排场场办个‘五七’,您二哥心里不结那个疙瘩,可能他就不会这么对猫儿了,要是那样,您二哥可能现在就是不再婚,也能带着猫儿高高兴兴地过日子了,他总觉得是自己当初没给您二嫂办个好‘五七’,才一步一步叫您二哥过成了现在这种日子。”
柳侠往院子那边看了看,猫儿现在很懂事,知道他不想让其他人特别注意他和柳魁,没跟着他过来,现在正荡着秋千耍花样,逗的柳雲和柳雷在下边跳着脚的叫唤。
他对柳魁说:“我正好想领着猫儿耍哩,一会儿过去我就领着孩儿去河对面,俺耍到黑该吃饭了再回来。”
柳魁说:“记着给孩儿带点吃哩,家里啥都有,别叫半晌饿着孩儿。”
柳茂带回来二斤月饼,五斤大肉,还有三件秋季的厚外套:柳长青夫妇和柳长春一人一件。
孙嫦娥拿着衣服长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该对柳茂说什么。
这几年,柳茂和她,和柳长青,或者说和柳家所有人都没什么话,但只要他买东西回来,都不会少了她和柳长青的,孙嫦娥不知道跟他说过多少次了,说她和柳长青不缺衣服,让柳茂只给柳长春买就行,柳茂每次都只是淡淡一笑,不反驳,但下一次,他还是买三个人的。
孙嫦娥把衣服叠好了收在一边,问柳茂:“咋没给娜娜带回来哩孩儿?八月十五是团圆节呀。”
柳茂说:“老远,她跑不动,后儿清早我就又走了,也不想叫她跟着跑。”
秀梅把两个包子端上来放在柳茂跟前:“茂,面条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吃个包子点点饥,夜儿蒸子,炒了十个鸡蛋拌进去,好吃着哩。”
柳茂淡淡地笑了一下,拿起一个包子吃着:“我就搁这儿坐一会儿,吃了饭我就下去了。”
柳茂没有吃了饭就下去,柳魁、柳川叫着他一起帮忙撕玉米。
而在他出来之前,柳侠已经领着猫儿和柳蕤、柳莘,背着柳雲和柳雷去凤戏河对面找熟透的枸杞吃去了。
猫儿爬山上树下河,用弹弓打高处的梨,还给柳雲、柳雷打下了他们俩发现的半山腰上几个特别大、特别红的野酸枣,让俩小家伙特别开心,连柳莘都和他们俩一起,一直跟着猫儿的屁股后“哥哥,哥哥,柳岸哥哥”地喊,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猫儿第一次被视作偶像,心情大好,直接导致他超水平发挥,一弹弓打下一只斑鸠。
柳雲和柳雷颠儿颠儿地跑去把斑鸠捡起来,大叫着:“肉肉,香香肉肉,娘,奶奶,煮肉肉。”
猫儿成就感暴涨,一副大侠派头环视周遭,嘚瑟地说:“贤弟们稍候片刻,待为兄再展神威,多打几只下来,一起送回府中,咱们且来一桌斑鸠宴,哇哈哈哈……”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柳茂回来的事。
柳侠看着猫儿又恢复了淘气包的本来面目,心里终于舒服了。
虽然本地人对斑鸠的称呼是“憨斑鸠”,但即便是智商不高的傻鸟,预知危险的本能也是很强的,猫儿雄心勃勃地找了半天,也没再看到一只值得打一弹弓的鸟,柳莘只好把那只唯一的斑鸠给送回家了。
半晌柳侠领着一群孩子在倒栽崖下玩得正开心,柳川端着个碗过来找他们,柳侠这才想起来俩小家伙天天下午半晌得加个鸡蛋羹。
猫儿和柳蕤他们继续玩,柳川坐在一块石头上喂柳雲和柳雷吃鸡蛋羹。
柳侠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三哥,今儿咱小葳说哩那个事,我看咱伯好像也不反对,那,咱伯会不会趁今儿黑咱一家人都在,当着……二哥哩面把这事说明白,同意他离婚。”
柳川毫不迟疑地说:“不会。咱伯就是打算叫二哥离婚,甚至说刘冬菊要是寻死觅活闹着不离婚,二哥处理不了,咱伯出面帮他处理,咱伯也不可能今儿黑说,咱妈今儿黑提前叫咱过中秋节哩。
你仔细想想幺儿,从小到大,就是再艰难,咱家过节哩时候哪一次不是高高兴兴哩,咱伯咱妈从来不会逢年过节哩时候叫一家人不痛快。
咱伯要是想让二哥离婚,肯定会觉得是他做错了事,当初给二哥找错了人,大过节哩,咱伯就是不嚷任何人,但他知道,他是老哩,如果他在咱们面前认错,咱心里都不会多好受,至少我就觉得,要是因为二哥这个事咱伯当着一家人哩面认错自省,我会比咱伯打我一顿还难受,所以咱伯今儿黑肯定不会说。”
柳川喂玩俩小子就回家去继续撕玉米了,柳侠和几个孩子在河对面玩到快五点,柳雲和柳雷毕竟只有两岁多,玩得再高兴,小身体也坚持不了长长一整晌,柳莘也跑累了,柳侠把几个小家伙抱到北边河沿上,柳蕤领着他们回家,柳侠和猫儿跳进凤戏河继续玩,俩人比赛狗刨。
柳葳写完了作业后也跳到凤戏河里玩耍,柳侠和猫儿又陪着他在河里扑腾了快一个钟头,觉得快要开饭了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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