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梧摇摇头抓着他手站稳:“为何不点火把?”
欧阳庭抬头分辨四下:“山中野兽多夜行,且那药草不能见火。”
阿梧吓得握紧他手,却又稀奇道:“我听见你和阿连说,是鷟……草?”
欧阳庭扶着他往前:“正是。”
“那是甚麽?”
“你……当真是凤族?”
“谁规定我就得晓得一切秘密?”阿梧不甘却又无奈垂首,“况且,父亲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太多。”
欧阳庭倒有些同情他了,是以轻声解释道:“鷟草有些像艾,一般长在梧桐荫下或是附近。香气较艾叶淡些,但极特别。一般都长不太高,单茎孤叶。槐夏时节含苞,三五日后入夜即绽。”
阿梧似懂非懂道:“却没怎麽见过。想来是八柱山附近没有这个。”
“也不见得。”欧阳庭及时一拉,免得这小鬼又撞上一丛荆棘,“这草很有些脾气。有的能在地下埋数年而不萌芽,有的毕生不含苞盛放。”
阿梧眨了眨眼睛:“这倒有意思。”
“况且,鷟者,五凤之一。”
阿梧大大惊讶:“我怎麽不知道?”
欧阳庭一怔,仔细一想却也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听过的。随后又想,先前穿过那麽多奇奇怪怪的世界,或许是在哪里听过也未可知。
阿梧见他不答也没追问,只皱眉仔细回忆还在凤族时父亲说过的话:“五凤,五凤……啊!”
“怎麽?”欧阳庭查看了一下面前树上的记号,带路往左侧行。
“我想到了,父亲确实说过,那是我凤族五祖之一。”阿梧不由兴奋地摇晃欧阳庭的手,“但我一直当那是族里久远前的传说,毕竟族中我从没见过有这种人。”
原始社会图腾崇拜,部落传说一般都喜欢神话自身,也没甚麽稀罕的。因此欧阳庭只是笑笑,牵着他手继续前行。
阿梧却将这事放在心里翻来覆去思索,好一阵后忍不住又捏捏他手道:“这种鷟草以凤为名,难道是因为长得像麽?”
欧阳庭正巧走到标记处,也就停步一指:“你自己看吧。”
阿梧定睛一看,见五步远处恰恰是颗梧桐。那树矗立笔挺,枝繁叶茂。其下果然有株小小异草,一根柔软的茎上只长着一片叶子。其上孤零零一个花苞,微微绽开一点,还未完全盛放。
阿梧忍不住松手走过去,蹲在旁边细细查看。最稀奇那叶上有细短的异色绒毛。也许是此处背阴,也或是入夜之故,那绒毛看着仿佛有些带着青紫色。
阿梧不禁伸手轻轻去摸那花瓣,指尖一时绒绒发痒,这就轻笑出声:“甚麽时候开花?”
欧阳庭环着手臂靠着梧桐树,抬眼看着天上月亮道:“今夜。”
“是麽?”阿梧惊喜道。
“也许下一秒,也许很久。”欧阳庭耸耸肩,“之前说了,这花很有些脾气。”
阿梧哈的一笑,索性坐在那花旁边:“说不准这花讨厌你,索性一直不开。”
“随便。”欧阳庭似乎在想甚麽,只随口应了。
阿梧倒有些不习惯,抬头看他一眼:“我是说,花讨厌你。”
“嗯。”
“……我没说我讨厌你。”
“嗯。”
“……算啦。”阿梧翻个白眼扭开头,“华叔为甚麽要这种草?”
“我不十分清楚。”欧阳庭抬头看着天上月亮此刻又露出来,“他单说你是凤族人,这药草能助你更快痊愈。”
摸着花骨朵的手一顿,阿梧收回手来:“哦。”
两人至此也就不再言语,仿佛都专心致志等那花开。
阿梧拨弄一阵那花的叶子,又转头拔周围的草玩。过得一阵愈加觉得无聊,有心想说些甚麽打发时间,但看欧阳庭靠着梧桐树一动不动也就歇了说话的心思。想起身去做点儿别的,偏偏自己不认得路。四下黑乎乎的密林说不定还有猛兽埋伏,只得深吸口气作罢,单继续老实等着罢了。
这麽候了不知多久,换过数种姿势的阿梧越发困倦。杵着头不禁一点一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间,鼻端仿佛闻到股淡淡的馨香之气。
如芝兰之芳,又似甘松苏合。初时微苦,继而清雅甘美、沁润心脾。久之则通体舒泰,浑然忘忧。在这香中,阿梧只觉得身如云雾,下一秒就要飞上天似得飘忽轻快。
而打量周遭万物,才惊觉自己真在天上翱翔。
浩气方方,云收四野。山无极而明霁,极目可视碧波无垠。振翅掀起狂流,顷刻间大浪涛涛。
一时兴起望那水面扑去,携疾风以破,鱼鳌纷纷潜行避让。狂笑三声再傲然提气上行,须臾直入云霄。
雾气缭绕,微凉之息裹身。湿气缠裹粘腻不适,待望金乌飞去,却叫灼灼白光刺得睁不开眼。
只这一下恍惚,便歪斜了身体把控不住。此刻风又不便,无法借力腾空挪移。无措挣扎几番,终究直直坠下。
阿梧慌得惊叫出口,却听见非人所言,乃鸣禽呼喝一般。定睛细看,发现挥舞的竟不是两条手臂,乃是一双翅膀。
并非斑斓羽翼,墨墨黑的翎毛长而柔韧,可惜此刻完全使不上劲。勉力转动身体,毫无先前轻捷灵动的肆意,竟直直朝山巅险崖撞去。
难道自己居然要蠢得砸死在石头上麽?!
就在悲鸣这不体面的死法时,一股劲风袭来将他一阻,冲击之势立缓。另有数股气流卷住他双脚双翼,稳稳拉好托住,免了他的悲剧。
连连喘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