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点头,示意她免礼,“喝了些酒,本王先坐会。”音落,他自己坐在小榻上,单手搁在小案几支着额头轻揉。
世间上的人分好多种,辜七大约就是那种最老实巴交的那人。裴池让她坐下,她果然又退回两步坐在了大床上,还以为十分乖巧柔顺。只是还没强撑多少会,没有康妈妈看着,重重困意袭来。她有些支撑不住,顺手抓了搁在一侧的团扇遮挡了脸,竟就这般打了个盹儿。
辜七这般以为以为挡着了脸,殊不知是掩耳盗铃,那身子歪斜靠着雕花大床,谁还不是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在睡着了。
这在春宵之夜,实在大煞风景。
其间,裴池抬头看了她几回。
丫鬟咏意拿醒酒汤进来,见自家王爷一人坐在那倒是并未有多惊奇,可等她余光撇见床上坐着的那位王妃居然身子斜靠着睡着了时,脸上神色数变。
“王爷……要不要奴婢去唤一下王妃。”
裴池喝了酒,声音沙哑而低醇:“不用,由她去。”
“是。”咏意话虽如此,可心中却起了些许不快。这位刚入府的王妃娘娘可真是能为难人的,她在床外侧这么坐着睡着,就是让王爷都没法去安置。
过了半盏茶功夫,辜七也不知道怎么就惊醒了过来。约莫也是因为心中装着事,所以并不能真的安心去睡。她一睁眼见烛火摇曳,满室红光,而不远处裴池手握书卷就着灯火凝神。风姿绰绰,叫人舍不得挪开眼。
辜七懊恼不该听了韶王那话,竟…… 她忽而转念想到,这是她入韶王府的头一天,鉴于往后不知都多少年自己都要和他打交道,何不先做出个柔顺体贴的模样来。辜七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疼得几乎眼泪都要涌出来。而后才起身过去,于韶王面前轻轻的唤道:“殿下——”。
这声殿下在辜七那喊得十分有意思,既有羞愧又有嗔怪。好似她刚才睡着,也有裴池的错处在里头。
裴池抬起眼眸看她,见她脸颊绯红,一双水汪汪的眼直盯着自己,半娇半嗔。白皙的脸颊透着两抹绯红,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掐一把。
“你先去安置吧。”
这回辜七见他仍没有要安寝的意思,也果断摇了摇头,轻声细语的回:“我陪殿下。”她将视线在裴池身旁那丫鬟的身上扫了一眼,那丫鬟却敛眉低目,浑然没有要朝着自己请安行礼的意思。
裴池不置可否,辜七便坐在他对面。
他二人当中的案几上摆了些精致点心,香味四溢。挽玉先前拿了吃食进来,辜七却没吃,这会叫近处的香气勾了食欲,多忍半会都十分煎熬。她偷偷拿眼看裴池,见他闭目养神,眉宇轻轻皱着,薄唇微抿,隽美的面容上此时在红烛的辉映下更多显了几分暖意。
辜七看得肆无忌惮,完全没发现那丫鬟咏意目光中流露出的透出怨念。
裴池岂会感知不到,只是刚掀开垂着的眼帘,便看见不远处一袭罗纱红裙,纱裙轻薄,透着里头肌肤雪白。而领口微张,略可一窥胸前如雪丘一般的起伏……他又闭上了眼,只等轻轻吸了口气,才缓声道:“是饿了么?”这声音波澜无奇,叫人听不出半点与平常有何不同。
“没……”辜七急着否认,丝毫不觉自己的声音又娇软又慵懒,犹如春雨霏霏,最是撩人。
裴池这下彻底睁开了眼,目光望看辜七,语气略微有些凉的问:“当真不用?”辜七很有些心动,还未等她拿定主意,就听裴池同那丫鬟吩咐:“看看厨房还有没有碧粳粥……再端一份莲子百合汤给王妃。”
王妃?
辜七闻言抿着嘴儿笑,忍都忍不住,眉眼之间既是高兴又是满足,别添了一抹生气。从韶王殿下口中逸出的“王妃”二字,实在太合了她的心意。
韶王殿下盛意拳拳,辜七便瞧在他的面子上动勺子,想着假意吃了点儿意思意思。可她心情愉悦,“假意”的初衷便不觉抛到了脑后,将整碗喝了个底朝天。
“殿下这的莲子甜汤,味道极好。”辜七说着这话,不自觉用舌尖舔了一下唇,很是回味。
正巧,裴池抬眼。
这世间偏是有许多凑巧的事情的,就好比他们头一回在楼船舱上,也有类似的一幕。可显然现在又同先前不同,红烛高照,美人檀口微启,粉嫩的舌尖舔过红唇,留下一片莹润。辜七的容貌尽妍极丽,不经意流露出的媚却更是叫人难以摹状,如魅如妖,世间再难寻这样的尤物。只消眼波流转,便能叫人销魂蚀骨。
偏偏,辜七还不自知,向凝眸看着自己的韶王反问道:“殿下,怎么了?”
咏意心中冷笑,这位韶王妃可真是够手段的,明明故意撩拨王爷,还装得这般无辜。洞房花烛头回见王爷就这样举止轻浮……哪里有大家闺秀的做派!
这会在旁伺候的除了咏意还有兰涧,起初兰涧见到辜七竟然是韶王妃时眼中也闪过了诧异,不过转瞬便被她掩了下去,恢复了神色如常。而这咏意当初并不在那艘楼船上,是后来从雍州入京的,自然不知道辜七这位韶王妃跟她家王爷早有前缘在。
漱了口,裴池便道:“时辰不早了,安置吧。”他站起身走去屏风前,双手展开,兰涧和咏意便开始替他褪衣服。
辜七这身很简便,只消解了外头的纱裙就是贴身的小衣了,可直接就寝。
裴池收拾妥当,便径自上床去了,那两丫鬟也依次而出。辜七缓步挪到了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