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绸赶紧回过了神,此番不再犹豫,自己便撑着床沿要下去。李妈妈就在她身边,脱口惊呼了起来:“姑姑小心!”那边罗绛容也回了魂,赶紧去扶人,一通混乱,反而是有些冷落了才刚进来的韶王妃。
辜七刚进这屋子,便闻见有股清淡的香味儿,恍惚是叫人觉得嗅到了山间幽兰,再细闻那味道却又变了,像是晨露荷花沾了露珠的清雅气味。她对气味素来敏觉,可在此之前再没有闻见过比这更奇妙更沁人心脾的气味了。前面不远处是一扇八扇女史箴图紫竹屏风,遥遥一看便已是上佳的珍品。辜七一面在丫鬟的带领下往里头走,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转过屏风便是内室,两侧的墙皆是挂了字画,下面红木的花架上养了兰花。
而正对着的黄花梨木雕并蒂莲花大床前的一幕,辜七早就看在了眼中。她既然是亲自来了这儿,哪还未介意这些,神态越发亲厚的上前几步,作势要扶秦绸,“姑姑这般是要作甚?我本就是听说了姑姑受伤才过来探问的,您这要是起了身,回头王爷知道了也该是要怪我的。”
秦绸叫她拦住,本还想坚持,最终只好作罢,可面上神情仍有些不安,叹了气道:“还请王妃见谅。”她身边的李妈妈行了礼,唤了一声“王妃”。而另一侧的罗绛容却没动弹,她是朝着秦绸那个方向的,余光分明就能看见辜七,可却只当没瞧见她。
这人不言不语,辜七也没搭理她的意思,坐在了秦绸床前的圆凳上,同她说起了话来。
“奴婢不过是个下人,不值得王妃亲自过来一趟。”秦绸眉眼温柔,像是冬日里的阳光,将人照得暖融融的舒服。
“若不是姑姑为了忙锦照堂的事情,也不会受伤,我知道了这事心里愧疚得很。”辜七的声音便低了几分,叫人觉得她真是在忧心不安。真要说起来,辜七也不全是虚情假意,她前阵子也是崴了脚的,哪里不知道这是钻心的疼,何况这人是从她那回去的路上伤的,她自然也要担些责任。再则,她是照顾裴池长大的老宫人,辜七看在韶王殿下的面上对她也是多看重一分的,同她交好才是正理。
想到这,辜七不禁又有些抱怨起了韶王殿下,他走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跟自己说的,就连着这位打小照顾他的姑姑,他也从来没提过。若是他早些提了,辜七以为自己便能早些做准备,也不至于这样措手不及了。裴池没提,她便拿捏不准他对这位姑姑的界限在哪,方才过来的一路上辜七都在斟酌这个事。
罗绛容叫人冷了一会,又听身旁令她厌恶那人说着那些虚伪恶心的话,心里翻搅,真是几乎要将她恶心得吐了。她本来也就不是什么能沉心静气的性子,更何况同辜七有旧怨在里头,此时抓住了她这话便当即讥笑了起来:“说这话也不知亏心不亏心!”
秦绸面上的笑容便僵了僵,一脸忧色的看着说话那人。
她这样明目张胆的讥嘲,纵然是辜七想视而不见都是不成了。辜七素日最怕麻烦,像这种与她有过嫌隙的人倘若再在同一个地方见了面,她一贯都是秉持不理会的态度。像罗绛容这等巴不得自己看见她,还故意惹事的……辜七实在是头一回遇见。既然她这么讥讽自己,辜七便敛了敛刚才的笑意,挑着眉头疑了一声:“哦?”继而才又疏漠道:“原来你也在这。”
这一句话,冷淡而又不在意,罗绛容听在耳中就好像她是在回应什么上不了台面的阿猫阿狗。可自己是谁?是安夷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在雍州地面上谁不宠着自己让着自己!罗绛容气得脸色又红又白,变化不定,气急之下冷笑着,也拿出了十二分的不屑来扫辜七:“你嘴里头说着什么担心愧疚,说是来探望姑姑的,可实际是什么你自己心里知道!你要是真有心姑姑的伤势,怎么会不带着东西来探望,如此两手空空只带了丫鬟来,不过就是为了寻姑姑的事!你前头不过是以为姑姑受伤是假,刚才见到了姑姑的伤处才改了口是来探望的!”
辜七看着她扭曲的面容,心里摇头一叹,想着当日在魏水的楼船,自己同她到底是结下了梁子了。这般生编乱造的话,恐怕也只有罗绛容这等自己被愤怒乱了理智的人才能说得出来。“秦姑姑办事妥当,我今日又是头一日入府,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来寻姑姑的麻烦?”
“嗤……”罗绛容不屑冷嘲,“还要得着理由么!你不是最喜欢以羞辱别人来长自己的威风?头一日入府怎么了,我看你是不忿府中上下都敬重秦姑姑,就是想要趁今日找姑姑的麻烦好立足王府!”
这下,可真是叫辜七自己都有些惊诧了,被她这么一说,倒好像她还真有两分那样的动机。可天地可鉴,辜七绝没有将心思往此人所说的方面去想。她是想同秦姑姑和平相处的,既然裴池将王府上下事宜都交代给了这位秦姑姑打理,可见其重要,辜七绝不会为了她与韶王殿下生出嫌隙。
“原也是想带东西来看姑姑的。”辜七也不同罗绛容费口舌,她在自己的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只是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