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冲这才发觉房内还有一人,他望过去,见梁珏生得白皙美貌,与普通兵卒有别,不禁有些诧异,“你是何人?”
梁珏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小人名梁珏,乃是班中候的书记。”
徐冲将疑问的目光转向班始,见他点头承认,不由得笑将起来:“哈哈,中候的书记端的是丰神俊秀,老夫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庞陈二人此刻也在打量梁珏。庞长听说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仰慕自己,不由得挺了挺胸,虽觉得梁珏长得过于瘦弱有些碍眼,但因了他这么有见地,也就不计较了。
陈贵却皱了皱眉。他自觉在雒阳并无甚名声,庞长更是犯了命案才被发配到宣曲来的,两人有何风采可供他“久仰”?这少年只怕是在信口雌黄,不知有何居心。
徐冲笑了片刻后,面容突地一肃,喝道:“咄!小子,你只是一个领文职的小吏,竟敢如此大言吹噓,来人啊,将他拉下去,笞二十大板!”
梁珏吃了一惊,连忙望向班始,就见他垂着眼,从案几上取了一杯饮子轻啜,脸上仍是一派轻松。
梁珏心定了下来,便知徐冲多半只是在吓唬自己,他笑道:“将军且慢,请听小人一言,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小人虽只是一个领文职的小吏,但小吏有小吏的作用。小人家中恰有一祖传秘方专治胫肿,愿献给将军,以解将军之苦。”
徐冲有些意外:“哦?原来你家开医馆?”
梁珏摇了摇头,“小人家中没开医馆,只是有一秘方专治足腿肿重之症,我看将军应是脾虚湿胜所致,所以腿肿疼痛,步行困难,恰巧可用我家祖传的浮生一度鸡鸣散。”
那夜梁珏问浮生一度的问题中包括一些病症的药方,并且与他谈妥若是自己想再次听到之前已询问过的问题的答案,只需叫一遍他的名字,后接关键字。
他记得鸡鸣散适用于双腿浮肿之症,于是便将此药方名念了出来。果然,耳边立即响起了浮生一度的声音。
“鸡鸣散?”
梁珏道:“是的,正所谓:鸡鸣散是绝奇方,苏叶茱萸桔梗姜,瓜橘槟榔煎冷服,脚气浮肿效果良。”
这几日徐冲痛得无法走路,深以为苦,此刻听梁珏说得像模像样,心想反正宣曲城中的医者都束手无策,不若让此人一试,便道:“既如此,你且将药方说来。”
梁珏便开始口述:“取槟榔七枚,陈皮、木瓜各一两,吴茱萸两钱,桔梗、带皮生姜各五钱,紫苏茎叶三钱。用水三碗,慢火煎至一碗半,取药渣,再用水两碗煎药渣,煎至半碗。两次煎汁相和,放在榻旁,于鸡鸣五更时开始服用,分三次服,直至天明,注意需得冷服,服后用饼饵压下。等药力过了,方可吃餐点。”
一旁通笔墨的随侍便将梁珏所言记了下来。
此时庞长和陈贵仍被捆着跪在地上,见梁珏将“祖传秘方”都献出来了,两人就眼巴巴地望着徐冲,希望他能开恩免罪。
徐冲看他俩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哼笑道:“如此一个药方,还不知有无用处……”
梁珏微微一笑,心想:这可是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药效就算没有十成,六七成总是有的。
庞长性子急,当下便抢着说道:“将军,我家在内城开有药铺,既然此药需于五更时分服用,属下自请即刻前往药铺抓药,以便将军于五更时能及时用药。”
如今已是深夜,别的药铺早已关门,叫门也不会开,但庞长作为少主人,去自家药铺抓药,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徐冲因腿脚深受疼痛困扰,闻言颇为心动,沉吟了片刻,道:“你家药铺的人只怕认得陈贵罢?他去就行了。”
如此安排,显然是怕庞长又借外出之机闹事。
梁珏有心要拉近与陈贵的关系,便主动请缨一同前去,徐冲批准了。
与陈贵梁珏想象中相反,虽已是夜深,但庞氏药铺内灯火通明,甚为喧嚣。
“砰!”一个身着华贵的少年猛地拍了柜台一掌,他明显是喝了不少酒,三角脸上一片潮红,一掌过后,脚下踉跄了一步,身子微弓,又打了一个酒嗝,醉眼迷蒙地斜睨着眼前的药铺掌柜道:“庞,庞掌柜,这么说,你是不愿将那紫金太岁卖给我了?”此言一出,围在他身边的三四个随侍立即群起鼓噪。
太岁即肉灵芝,可食用入药,属养生上品,极其难得,其时的民众认为食之可长生不老。
庞掌柜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人,年纪四十出头,保养得宜,颌下蓄着短须。
此人是老太尉的心腹,庞氏在长安城的生意做得颇大,各行各业都有,他便任总掌柜。后来因庞长犯了案被发配至宣曲,庞家担心他在军营中会受苦,于是将庞掌柜派至宣曲小城,开了一间药铺,于钱财用度上照应庞长,平日里也好帮着庞长打点各类关系。
对于此人来说,做一个小小的药店掌柜,其实是大材小用了。
庞掌柜拱手笑道:“小郎君,某已说过了,那太岁本就不是拿来卖的,是某一旧友听闻老太尉生辰将至,送了过来,嘱咐某一定要亲手交给老太尉,如此一份情深义重的礼物,如何能将它贩卖?”
少年哼了一声,心下却是不信,正待再行逼问,突闻身后传来一